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此间山水如贼窟

谢狗必须为陈平安打抱不平了,“魏檗今天怎么不犟了?在咱们山主那边铁骨铮铮,见着了这拨有点来头的书生,就见风转舵,分明是胳膊肘往外拐嘛。”

披云山与落魄山是隔着几步路的近邻,北岳山君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有事没事就去那边逛荡的谢狗,所以魏檗自拟神号“灵泽”一事,谢狗是知道的,而且她还知道陈平安劝过魏檗,劝不动而已。

小陌微笑道:“遇到了由衷钦佩的仰慕之人,想来就会万事好说,再犯倔的人都不会钻牛角尖了。”

记得朱敛说想要让一个人听劝,只有三种可能,要么碰到被自己认为是强者或是贵人的言语点拨。或是亲身经历,遇到一些事情了,走过弯路吃过了苦头,觉得自己的某些习惯,某个道理,不改不行。再就是看书。

前者得碰运气,后者靠宿缘和智慧,所以更多还是第二种情况,让人不得不多加琢磨。

谢狗笑呵呵道:“魏山君诚心仰慕的对象,不会有几十号人吧?”

小陌以心声说道:“没那么夸张,大概只有一手之数。”

曾听朱老先生聊起过魏山君的大致生平,故事颇多,出身簪缨世族,魏氏有那“家住夷水六百春”的美誉,是一个文运显赫、香火绵延的官宦大族,而魏檗本人,生前就做了大官,而且不靠祖荫,通过科举“官卷”的官场捷径跻身仕途,而是以竞争堪称惨烈、都不是什么激烈的“民卷”夺魁,并且是连中三元,一步步跻身庙堂中枢,最终美谥“文贞”,追赠太子太保,魏檗死后更是成为庇护一方的英灵,得到朝廷封正,最后将“官位”做到了古蜀地界神水国的山君第一尊。

论修身养性,魏檗最为敬仰文庙的大先生,论治学文章,崇拜词中之龙辛先生,论为人处世,推崇那个出身亚圣府的剑客阿良,论兵法武略,是某个因为功业有瑕在武庙地位一降再降的杀神,但是要说多才多艺,无所不精,还得是近在咫尺的那位藕花福地贵公子……朱敛。

谢狗以心声说道:“山主架子这么大,今儿好像都没有以真身待客,不妥吧?读书人可记仇,最受不得同行摆谱。”

小陌解释道:“正值学塾开课,所以大先生在山脚那边就已经通知公子,不必专门为了迎接他们而请假,相较待客,还是授业要紧,大先生就没有让公子为难。居敬先生当时还曾调侃一句,身为开馆授业的教书先生,请假这种事情,不能有第一次。”

谢狗点点头,“若都是这样的读书人,世道想不太平都难。”

她突然咦了一声,后知后觉问道:“小陌!为何道邻和黎侯的心声,就你听得见,我连一个字都听不见?”

高冠佩铁剑的魁梧男子,抬头看了眼少女姿容的剑修白景。

谢狗心中了然,顿时气得牙痒痒,扶了扶貂帽,她抬起一条胳膊,再做了个以手掌拍打胳膊的挑衅动作。

不就曾经问剑一场,没能分出胜负吗?气性就这么大吗?

小陌笑道:“你那也不叫问剑啊,朝至圣先师的车队劈头洒下一大片剑气暴雨,结果你才出剑就收剑跑路了,周国能不动怒?”

谢狗撇撇嘴,“追得上我,不就可以问剑一场了。”

小陌黑着脸。

谢狗立即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勾起了小陌一些不堪回首的伤心事,她这个罪魁魁首赶忙主动认错道:“这种偷袭行径,是不太地道,不光彩,得改改,以后肯定改。”

一行人缓缓登山,黎侯率先开口问道:“陈山主,落魄山作为上宗,如今谱牒修士加上纯粹武夫,人数有无破百?”

陈平安摇头道:“人数不曾破百,就算加上被霁sè峰祖师堂谱牒记录在册的记名客卿,准确说来,其实半百不到,因为对外宣称封山的缘故,未来二三十年之内,相信成员增添还是会比较有限。”

黎侯笑道:“靠着这么点人,做成这么大的买卖,实属不易。”

陈平安惭愧道:“布鼓雷门,贻笑大方。”

闵汶笑道:“百剑仙印谱和皕剑仙印谱,居敬私底下珍藏了各十套,认为奇货可居,值得待价而沽。”

黎侯说道:“都是托山上朋友买的,陈山主手边可有闲余的印谱?当然必须是剑气长城晏家铺子的初版初刻。”

陈平安无奈道:“我自己就只留了两本。”

早知道这么值钱,当年晏家临时设置的书坊,那拨匠人刻工们就别想休息了,不带回几万本就算陈山主这个包袱斋当得不称职。

黎侯惋惜道:“可惜是印谱,没有雕版一说。”

若有雕版,别说版刻个几百几千本,百万本又有何难?

周国终于开口说道:“我翻过两本印谱,与剑气长城风土人情有关的印蜕文字,还有为那些本土剑修量身打造的印章,无论是印文还是边款,这两种印蜕,内容都很好,实属上佳,只是在这之外,纯属东拼西凑,缝缝补补,因为落在真正做学问的人,以及金石大家眼中,都很难有过高的评价。”

言外之意,名气大于内容,归根结底,印谱既是借助剑气长城,又是借助末代隐官的头衔,才有如今浩然天下的风评和追捧。

周国神sè淡然道:“这些本该是相济说的话,只是他对你的为人比较认可,想必不会直说,就只好由我来当这个恶人了。”

闵汶笑着点头,“既然有了私心,自然就不愿苛责陈山主了。”

陈平安笑道:“前贤早已用诗句道破症结,文章最忌百家衣,火龙黼黻世不知。”

停顿片刻,陈平安继续说道:“于治学一道,我不曾上过学塾,既没有家学童子功,后来一直在外游历,习武和练剑不敢懈怠,在道德文章这一块下苦功夫不多,不敢说登堂入室。幸亏剑气长城那边的剑修们,不太讲究这个。”

只要剑气长城那边销量好,能让人掏钱购买,酒桌上吹捧几句,就足够了。至于印谱在浩然天下这边的风评好与坏,与我何干。

因为登山一行人,对话都没有用上心声言语的手段,所以高处山路台阶那边,如麻雀坐成一排的众人,都听得见道路上的闲聊内容。

最后闻讯赶来的落魄山财神爷韦文龙,此刻满脸涨红,反复喃喃自语,真是居敬先生,竟然真是居敬先生……

同样是账房先生的张嘉贞,约莫是家乡不是浩然天下的缘故,反而还好。

恐怕一座落魄山,这会儿还不知道那拨书生身份的“机灵鬼”,就只有自认“但凡笨一点,早就被人一拳打死”的陈灵均陈大爷了。

话说回来,景清道友确实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毕竟先前在那槐黄县城,他都见过三教祖师了,可曾有半点待客不周的地方?

陈清流微笑道:“不错不错,硬话软说,绵里藏针,书没白读。”

换成一般的读书人,面对这几个文庙挂像上边走出的陪祀圣贤,能够说话不打颤、舌头没打结,相信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暖树有点紧张,下意识伸手攥紧裙摆,她不比陈灵均这个可能这辈子涉足文庙才一两次的家伙,她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拨读书人的真实身份。

“不用紧张,这就叫圣贤先忤后合,众人先合后忤。”

朱敛笑着安慰道:“要论世间读书人,行的端坐的正,言行心皆一致,我们山主怎么都能算一个,怕什么呢。”

陈清流说道:“听说老厨子你精通十八般武艺,棍法一定高过剑术和枪法?”

棍扫一大片嘛,朱敛这一记溜须拍马,既吹捧了自家山主,又说了“端正”和“相济”两位至圣先师亲传弟子的好话。

朱敛身体前倾,与那位斩龙之人双手抱拳,学自家公子说了一句,“布鼓雷门,贻笑大方。”

陈清流以心声问道:“这里只有四个陪祀圣贤,宝瓶洲五岳封正,需要五人,今天还有谁没到场?”

辛济安说道:“我也不太清楚。”

不出意料的话,照理说是周国住持北岳披云山的封正典礼,大先生道邻负责中岳封正、颁布神号一事,毕竟按照文庙礼制,中岳地位是要比其余四岳高出一线的,当然也有可能双方互换,关键就看魏山君的脸皮厚度了,或是陈山主愿不愿意从中斡旋,帮着魏檗说服大先生留在披云山了。

陈清流说道:“相信黎侯跟陈平安私底下一定聊得来。”

一来双方都是生财有道的账房先生,再者他们两个,对各自先生的推崇和维护,都可谓不遗余力。最重要的,两人都愿意在书斋道场和圣贤书本之外,学以致用,在山下耗费精力。

果不其然,周国点头道:“若是剑气长城如我们浩然一般,早就守不住了。来之前,我们听先生说过,老大剑仙曾经对剑气长城有过一个类似盖棺定论的评价,说之所以能够屹立万年之久,学问根祇在五字,‘不浩然而已’。故而剑气长城不必学浩然天下,浩然天下更学不来剑气长城。”

陈平安脸sè古怪。

算了算了,自己搬书那么多,老大剑仙剽窃自己一回,也不算什么。

周国洒然笑道:“你要是见着了我们几个,只会唯唯诺诺说好话,多有违心,处处附和,才会教人失望。需知文圣挑选亲传弟子的眼光,一向挑剔,足可自傲,如今选你作关门弟子,那么老秀才在这件事上,就算晚节不保了。想必老大剑仙当初选你入主避暑行宫,异议不会太小,剑修们至多在明面上不敢质疑什么,腹诽和牢骚,肯定不少,所幸陈山主不曾辜负两本印谱的文字和末代隐官的身份。”

说到这里,曾经跟随至圣先师一起走遍天下、周游列国的高冠男子,转头笑问道:“大师兄?”

被魏檗尊称一声大先生的棉袍书生点点头,微笑道:“总归是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回头文庙那边,我来建议此事。”

陈平安身为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至今竟然连个贤人都不是,墙里开花墙外香,岂不是教诸子百家看笑话。

见陈平安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想要婉拒此事,周国直截了当说了一句,“要是真不愿意当君子,你可以去跟礼圣商量。”

陈平安一时无言。

为了不当书院君子,就去专程找礼圣一趟?

估计先生再偏心自己,都要唠叨自己几句吧。

陈清流幸灾乐祸道:“读书人就是矫情。上杆子送了个君子头衔,扭扭捏捏的,还不乐意收。搁我,别说君子,就是给个文庙教主都照收不误。”

一听好友说自家老爷的坏话,陈灵均立马就不乐意了,一手肘打在陈清流肩头,“你不也是读书人,被窝里骂人吃闷屁!”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上心声手段,说出了一句积攒多年的心里话,“輷鞫殷殷,昼夜不息。大先生辛苦了。”

市井老话总说一句公道自在人心,又说老百姓心里有杆秤……诸如此类,看似虚言,实则在这位人间第一个拥有本命字的书生这边,半点不虚。人间道路之上,书里书外,一切言行,所有因为一句话一件事延伸出去的善与恶,在大先生道邻这里,都历历在目,声声在耳,那种声响,如世间百姓之众,路上车马之多,日夜行不绝,声音响若雷鸣。

棉袍书生腰悬一只水瓢,可不是故意为了与世人显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一种外显的“道化”。

极有可能,瓢内水之多寡,便是世间仁之深浅。

当然这些都是陈平安的猜测。

棉袍书生笑道:“与道为邻,心甘如怡。”

“在我个人看来,君子豹变有三,一变至于贤,二变至于圣,再一变,至于道矣。”

“安贫乐道,想来齐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些事,无论是圣贤之当仁不让,还是豪杰之以怨报怨,你觉得必须要做的就只管去做,只是在心境上,不必太过拖泥带水,相信齐先生也不愿意你因此而道心凝滞,妨碍修行。”

陈平安点点头。

书生突然问道:“陈平安,你怎么看待亚圣的学问?”

陈平安缓缓说道:“只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行有不得皆反求诸己’,光凭这么两句话,就绝对有资格流传后世万年。”

“还有呢。”

显而易见,你陈平安别想着这么用一句话就给“糊弄”过去,远远不够。

你要不说我的好话,我也就不拿这个考校你了。

见陈平安好像被问住了,他笑道:“换个不那么空泛的具体问题,你不妨简略说一下杞柳之辨和湍水之辩的看法。”

陈平安说道:“在回答大先生的这个问题之前,我先说几点自己的个人见解。”

“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没有四端之心,人就会成为非人。登山修行的练气士,必须比凡俗夫子更加理解此间真意。”

“但是‘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也。’我并不认同这个观点,亚圣忽略了家庭、宗族、一地风俗对人的后天烙印,无视了一个人先天就有的趋利避害的本能。”

“只有一句话,在我看来,是亚圣用心深远、唯一一句‘山上神仙语’,就是‘心之所同然’……”

听到这里,棉袍书生笑了笑,竟然不让陈平安继续说下去了,“就此打住。”

这位大先生也没说对,也没说错。

陈清流站起身,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念那个傻大个的谢师姐了。

谢师姐在自己的几个弟子当中,对那个脑子最不灵光的柳道醇,反而最为偏爱,她跟郑居中反而没什么可聊的。

那件扎眼的粉红道袍,好像就是谢师姐送给柳道醇的见面礼,此外还送了一座琉璃阁给他作道场。

约莫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陈清流对如今叫柳赤诚的小弟子,就跟着偏心几分了。

柳赤诚只是小弟子,陈清流其实尚未收取关门弟子,不过柳赤诚一向是以自家师尊关门弟子自居的。

关门?你那叫堵门。

陈清流轻轻叹息一声,此山花木众多,唯独少了些桃树,倒是小镇桃叶巷那边,桃花开得深红浅红不寂寞。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先前陈清流帮着开口讨要两幅字帖,其中留给落魄山的那幅,辛济安是截取一篇词牌名为水调歌头的旧词内容。

客子久不到,好景为君留……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不知不觉,此时此刻的落魄山中。

仅是飞升境以及飞升境之上的修士,就有十四境剑修,斩龙之人,陈清流。

辛济安。小陌,白景。

落魄山编谱官,如今化名箜篌的白发童子,一头飞升境化外天魔。

跻身文庙陪祀十哲之列的道邻,周国,闵汶,黎侯。

如果再加上一个都没敢冒头的流霞洲飞升境老修士,道号青宫太保的荆蒿。

就有双手之数了。

嗯,作为东道主的此山山主,是个元婴境。

————

云岩国京城,青同与仰止分开,继续独自走街串巷,漫无目的。

突然在一处相对僻静街巷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白衣少年,背靠墙壁,手里拿着彩sè的折纸风车。

说心里话,青同宁肯跟陈隐官打交道,也不愿跟此人碰面。

崔东山快步走向青同,彩sè风车缓缓旋转,神sè殷勤道:“能够在山外,见到青同次席,老高兴了!”

青萍剑宗的首席客卿,是蒲山叶芸芸,而次席供奉,就是眼前的这个青同。

先生曾经开诚布公,给予青同道友一个极高的评价,是青萍剑宗的第四座无形山头。

所以亲自邀请他为下宗担任一位身份隐蔽的护道人。

陈平安还承诺会拉上他的先生,在文庙那边替青同说几句公道话。

看看能不能在镇妖楼附近,拣选一处风水宝地,开宗立派,争取吸纳、招徕一些身世清白的桐叶洲本土妖族修士,成为谱牒修士,让青同好当个初代祖师。

当时在密雪峰那边,青同也没敢说什么大话,说是只敢保证会尽力而为,不作其他任何承诺。

陈平安好像就等他的这句话,双方就此一言为定。

青同挤出一个笑脸,“见过崔宗主。”

崔东山使劲点头道:“他乡遇故知,都是意外之喜。”

青同没说自己在烧烤摊那边遇到仰止的事情。

崔东山也只当假装不知。

青同问道:“崔宗主这次现身京城,是准备亲自主持大渎开凿事宜?”

崔东山摇头如拨浪鼓,“不会不会,有种夫子、曹师弟和米大剑仙在,我就可以放心当个无所事事的甩手掌柜了。”

青同不会说那些客套寒暄的场面话,一时间气氛就有些沉闷。

崔东山说道:“这次赶巧碰见次席供奉,刚好,与前辈说件咱们宗门的要紧事,走,去桐荫渡船那边聊两句。”

青同好歹是个名副其实的次席供奉,委实是推脱不得,只好跟着崔东山徒步走向京城外的鱼鳞渡。

早知如此,还不如耐心陪着仰止和那个小河婆吃烤串呢。

崔东山随口说道:“青同次席可曾选好宗门的地址?”

青同说道:“暂时还没有,反正不着急。”

其实是有几个心仪选址的,但是不愿跟这个崔宗主多聊而已。

还是跟陈平安谈事情做买卖,心里比较踏实。青同总觉得这个“白衣少年”姿容的崔东山,是那种百无禁忌的人物。可能只是在作为他先生的陈平安那边,才会收敛几分,像个心智正常的人。

崔东山高高举起手臂,轻轻晃动,彩sè风车旋转不停,笑道:“这样啊,我本来还想着你心智有了合适选址,刚好我近期也有了青萍剑宗的下宗选址,双喜临门呢。”

青同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下宗?”

青萍剑宗才当了几天落魄山的下宗,你崔东山就想着拥有自己的下宗了?!

崔东山确实没有诓骗青同,已经想着如何筹划建造属于青萍剑宗的“下宗”了。

而且并非是既定的五彩天下那座宗门,只因为近期文庙那边颁布了一条律例,练气士在五彩天下的基业,与浩然天下无关。

崔宗主气势汹汹,寄了一封信到礼记学宫,与茅司业询问到底是文庙哪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昏头了嘛,竟然有此建议。

结果茅司业的回信就一个字,我。

崔东山只好退而求其次,暂定选址就在桐叶洲的中部,位于燐河的入海口,所以暂时不用跟刚刚结盟没多久的玉圭宗来个针锋相对。至于燐河畔,青萍剑宗马上就会正式破土动工,打造一座仙家渡口,名字都已经取好了,就叫满霞渡。

在那边,南北两岸,很快就会出现两个小国,一方是女帝独孤蒙珑,首席供奉邵坡仙,护国真人吴懿。另一方是于禄,谢谢。

崔东山何止是一掷千金,自掏腰包,买买买,除了宗门地界的三座山头,还有例如本来属于白龙洞藩属山头灵璧山的那座野云渡,如今就属于青萍剑宗的私人渡口了,崔东山就是花了一百颗谷雨钱买下的。

此外崔东山还有一份大手笔,准备一鼓作气搬迁更多桐叶洲各国旧山岳、仙府道场遗址,搁放在旧有三山的周边地带,就这么一点一点向外扩张地盘,还要再为宗门购置许多的“飞地”,一座座散落在桐叶洲各地的藩属山头,终有一天,以点及面连成线,在地盘规模一事上边,就可以跟玉圭宗掰手腕了。

你有一座云窟福地,我不也有一座长春-洞天?何况云窟福地是周首席的,不就等于是自家的?

只是此外文庙还按功赠予玉圭宗一座额外的福地,崔东山就把主意打到了万瑶宗的三山福地,当然难度是大了点,慢慢来就是。

到了熙熙攘攘游人如织的鱼鳞渡,崔东山带着青同登上那艘桐荫渡船。

青同发现除了米裕跟种秋他们几个都在,一间屋子,坐了不少人,如此兴师动众,看来今夜商议之事,确实不是什么小事?

崔东山一拍脑袋,“忘了邀请一位山上前辈列席议事了,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崔东山缩地山河,重返云岩国京城。

嫩道人与道号龙髯的小龙湫山主司徒梦鲸,喝过了一顿酒,并无睡意,炼山诀也修炼到了瓶颈,就独自坐在屋顶欣赏夜景。

这么一座巴掌大小的小国京城,竟然能够在那场席卷一洲的战事中保存完好,冥冥之中真有鬼神呵护耶?

宅邸外的街道上,有个白衣少年使劲挥动手中的彩sè风车,“嫩道长,嫩道长,这边这边!”

嫩道人疑惑道:“道友你是?”

难得碰着一个看不出道行深浅的练气士。

“我是东山啊。”

白衣少年笑哈哈道:“自家人!论文脉的辈分,我跟李槐是同门师兄弟哩。”

嫩道人其实已经猜出对方的身份,李槐提起过此人,是一个早年上杆子要当陈平安学生的家伙,曾经一起远游求学。

崔东山羞赧道:“今日拜访,确是有事相求,就是有点难以启齿。”

嫩道人说道:“既然难以启齿,那就别说了。”

跟我客气是吧,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崔东山正sè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早年行走山下的时候,也有个响当当的别号,与前辈的‘嫩道人’有异曲同工之妙,就叫‘垢道人”!”

狗道人?

嫩道人脸sèyīn沉,年纪轻轻的就不学好,找上门来,骂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憋屈憋屈。崔东山兜里的神仙钱,早先还是有那么一点积蓄的。

但是那个老王八蛋,好像早就算准了自己会开辟一座宗门,留给崔东山的那几件咫尺物里边,

既不会捉襟见肘,也算不得如何宽裕,总之崔东山想要闭着眼睛大手大脚花钱,就甭想了。

崔东山脚尖一点,踩在院墙之上,再一个蹦跶,飘落在屋顶,一屁股坐在嫩道人身边,小声道:“嫩道长,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刚刚建立宗门……”

嫩道人抢话道:“我没钱!”

还是李槐说得对,做人总不能被面子牵着走。

再者真不是嫩道人故意装穷,而是事实如此,在那十万大山,年复一年,早先辛苦积攒下来的那些神仙钱,早就被饥肠辘辘的蛮荒桃亭给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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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comments

  1. 隔山灯火

    有点慢啊

    沙发
  2. 隔山灯火

    这字数凑得脸都不要了。

    板凳
  3. .

    来了

    地板
  4. 繁华落尽人独立

    我就是那山大王

    4楼
  5. 匿名

    这章看得最快,掠过了那么多司局……

    5楼
  6. 陈从一

    啊 这
    我等了好久
    果然,没有期待 就不会失望
    我还是等一个月再看吧,一章一章追的有点难受

    6楼
  7. 陈妮杩

    非得十个人都要喜欢印谱印谱,啥印谱啊这么金贵,山上山下老少咸宜雅俗通吃的,绝了,遇到个新人就要说印谱,咋了这印谱是他立身之本啊,要合道印谱啊,现在一看到印谱瓜子双手拢袖就想吐,要不要自己回去看看这些一出现哪次不是水哪次不是装一些莫名其妙的

    7楼
  8. 匿名

    太水了

    8楼
  9. 阿良

    狗日的

    9楼
  10. 匿名

    刘羡阳要开始搞事情了。

    10楼
  11. 匿名

    天气热,也不能加这么多水呀

    11楼
  12. 左右是不提左右了

    我敢跟隐官打赌,一月之内必更三章

    12楼
  13. 阿良左右穿越了

    总管一月就更5章,还水。。。

    13楼
  14. 催更侠

    又到月底了,陈老板不得再更一章意思一下

    14楼
  15. 什么辣鸡东西

    个人水平有限,越来越不懂了

    15楼
  16. 右左

    陈政华大水比

    16楼
  17. 阿良左右穿越了

    没有一点营养,全是很正确的口水话

    17楼
  18. 理想同学请打开安全气囊

    为什么不用边对话,根据对话进入情节呢。就好像顾糜与曹在……经历

    18楼
  19. 大司马的皮炎

    确实恶心人

    19楼
  20. 十七境

    你搁这水你M呢 一天天写的什么勾八玩意,大水比

    20楼
  21. 匿名

    世界观铺的越来越大了,越来越难写了吧,小说准备写成一个世界,可以写系列啊,一本小说想铺就一个世界不会很难吗

    21楼
  22. 匿名

    我现在都是看题目觉得水,然后直接3秒PY看书 结束,持续几个月了,相当于弃书了,太监未必不懂?他有他自己赚钱方法

    22楼
  23. 23楼
  24. 匿名

    讲那么多司局对剧情有用吗?删掉对剧情有影响吗?没有,那就是纯凑字数水文。

    24楼
  25. 皮皮皮不皮

    原来嫩道人是只撵山狗?!

    2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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