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总是拿事补人心 (2)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不凑巧,武学一道,我已经有关门弟子了。”

“那就不需要师徒名义,我就当只是找陈先生学好拳,不是什么拜名师。”

袁黄毫不犹豫说道:“再说了,哪天陈先生也觉得我是可造之材,起了惜才之心,改变主意肯收我为徒的话,其实不用更换关门弟子,让我的那位未来小师弟委屈点,多出个名义上的小师兄便是了,私底下我喊他师兄都无妨。”

别说是一惊一乍的乌江,沛湘和蒋泉顾苓几个都对此人刮目相看。

陈平安忍俊不禁,点头道:“好商量好商量,可以商量的。”

乌江叹了口气,“陈剑仙,我就算了,不在你这边讨这个巧了,跟各路宗师学拳可以,晚辈求之不得,但是换人拜师就免了,陶师父就是我的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点江湖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既然宗师是人,习武不还是做人,做人总不能昧良心。”

陈平安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看来陶斜阳收了个好徒弟。”

心愿已了,美梦成真,临行之前,蒋泉看了眼周姝真,他欲言又止。他曾经受恩于敬仰楼,可别因为自己,连累了敬仰楼。

陈平安笑着点头,示意他不用多想,只管宽心。

蒋泉和顾苓告辞离去。

陈平安目送这双道侣踏波远游如鸳鸯。

袁黄聚音成线说道:“陈剑仙,是我急功近利了,见谅。”

陈平安只是问道:“如此心急,有更深的缘由吗?是因为当年未能真正报仇?”

袁黄摇头道:“当年就已经报仇雪恨,只是这一路行来,时常可见恶人当道,他们不是身着黄紫,位高权重,就是那些以道人自居的炼气士,行为不端,或是管教不严,声势越来越大,别说江湖门派敢怒不敢言,就连朝廷和官府都管不了他们,再与邻近祠庙同气连枝,愈发根深蒂固,我这些年始终思考一个问题,有些恶行,地方上官官相护,高居朝廷庙堂上的将相公卿一死了之,谈何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山上修道的练气士,传说更是岁月悠悠,是不是过了大几十年或是整整一百年,曾经遭殃的阳间旧人都死了,当年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只要无人追问,就都算翻篇了?眼见不平事太多,我心里边不痛快,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学拳境界更高、出拳时手脚力道更重,才算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解决之法。”

“我们边走边聊。”

陈平安双手笼袖,笑道:“如果你和湖山派高君之前见过,今天大木观广场和落花院两场议事,肯定都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袁黄赧颜道:“陈剑仙谬赞了。”

“正儿八经讨论事情的时候,我这个人从不轻易夸人。以后相熟了,你就会知道我这句话的所言非虚。”

陈平安笑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个问题要你回答,你不用计较对错,只管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如何?”

袁黄沉声道:“请陈剑仙问。”

陈平安伸手指向湖面,“你若是秋气湖的水君,作主人当地主,那你觉得对待一湖有灵众生,栽培,扶持,打压,收获,是……养鱼吗?”

袁黄说道:“君子只要生财、取用、践行皆有道,便是觉得养鱼也无妨。”

结果陈平安并不评价袁黄的这个答案,只是又问道:“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你会如何?”

袁黄说道:“我不做。”

陈平安笑了笑。

只是袁黄很快补了一句,“只是现在我敢这么说,问心无愧。假设将来真有这么一天,我现在就不敢保证了。”

陈平安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袁黄的补充说法,缓缓道:“道为主术为辅,行之有道者,心机、术法和手段,多多益善,哪怕犯错了,也能立即知错和改错,而纠错一事,本身是蕴含力量的。人能改错,便可胜己。国能改错,便可利民。所以圣人才会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有术而心无道,不说行走旁门左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哪怕任你走在一条阳光大道上,依旧是隐患重重,只因为一切言行如撒草籽,不经意间回头望去,才知身后路旁,早已杂草丛生,田地荒芜。”

“是人是鬼是神是仙,看心看行不看言语不看形,儒者是人师,道者是人师,读过书的,没读过书的,都可以为人师。”

“在家修行,出门见人。”

“与人争执或问道,当以仁心说,以学心听,以公心辩。如果赢了是赢,输了也是赢,这就是论道,而不只是辩论了。”

袁黄听到这里,由衷赞叹道:“这种吵架方式真是好,如果双方都有此心,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鸡同鸭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是句丧气话,按照陈先生的这种思路去解题,可就有别解了,不但提出了一种缜密推理的辩论规则,还提出一种更高的……道德原则!”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里边存在着一个极其难解的悖论,讲理之人哪里需要别人讲理。”

陈平安笑道:“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敢贪功,因为提出这些学问宗旨的,正是我的先生。”

“难怪陈先生能够如此豁达,待人处事这般从容。”

袁黄感叹不已,只是很快补上一句,“真是名师出高徒,陈先生的先生,学问有多高,晚辈不敢想象。”

陈平安笑着拍了拍袁黄的肩膀,“袁黄,以后你如果真有机会在落魄山落脚,那就可以反证一事了,一山风气,与我无关。”

都是你们一个个自带上山的。

关我屁事。

我这个当山主的没跟你们计较,你们还有脸怪到我头上?

袁黄哪里知道落魄山还有这种家风门风,只当是自己去落魄山学拳一事,陈剑仙已经答应了一半。

袁黄和乌江也都告辞离去,打算结伴游历江湖一趟,两人确实投缘,一见如故。

作为临别赠礼,陈平安便跟两位年轻武学天才,多说了几句可虚可实的拳理。

“未学真功夫,先吃苦跌打。武夫有了拳意上身,才算真正登堂入室。你们既然是结伴游历江湖,平时可以多切磋,胜负心不可过盛,但是更不可全无。切磋之外,饮食起居,跋山涉水,更是练拳,每一步都可以是拳桩。钟倩那是祖师爷赏饭吃,才可以每天惫懒混日子,千万别学他,你们也学不来。”

“可要说学成了一身杀人术,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就是人随拳走,而非

人递拳。拳会越练越死,说句难听的,就是取死之道。”

“拳谱、拳招千千万,在我看来,拳法至理就只有一点,任你是谁,拳高几境,与之对峙,也敢递拳。”

“所有性格,都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如剑双刃。归功于年少时父母管教,师长约束,再往后,无非是佩弦自急,佩韦自缓。”

之后陈平安再将狐国的确切地址告诉他们,顺便打趣一句,都是气血旺盛的年轻人,可别进了狐国就看花眼,温柔乡是英雄冢,再无心练武了。最后再有意无意提醒两位年轻武夫,山河壮丽,人间有大美,我辈武夫多走多看,别走马观花一般不上心,那么本身就是学武,可涨拳意。

乌江只当是一句剑仙蹈虚的大言空话,年轻人点头飞快且起劲,实则却是心不在焉的。袁黄却是一字不差,默默记在心里了。

周姝真苦笑道:“陈剑仙,我确实早就知晓蒋泉身份,他当年之所以能够找到敬仰楼,再来讨要武学秘笈,都是我故意为之,将其视为一颗暗棋。”

陈平安说道:“没什么,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当然了,我不是什么书院君子,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再加上你今天的意气用事,说好了,事不过三,你跟敬仰楼就只剩下一次机会了。”

周姝真自嘲道:“陈先生,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陈平安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论初衷,你跟高君是一般无二的。设身处地,我至多就是比你更耐心几分,想法差不多。”

一座莲藕福地,准确说来是昔年藕花福地,在老观主刻意为之的前提下,堪称英豪辈出、仙苗遍地。

只说贺蕲州这样的女子武夫,周姝真这般练气士,放在浩然天下,同样的年月,她们各自境界,何止拔高一两层?

陈平安说道:“结果是坏,万般皆是错,结果是好,万般都是对。周道友,你我共勉。”

周姝真打了个道门稽首,这位已经心悦诚服的观海境女修,“铭记在心。”

沛湘笑道:“我们山主来大木观议事之前,先前在那岸边,将身穿龙袍的南苑国胡焦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关于那条龙门境湖蛟与太上皇魏良的那点腻歪关系,沛湘当然一清二楚。

周姝真眼睛一亮,心中积郁多年的一口闷气,一扫而空。她侧身施了个万福,却是没说什么。那小浪蹄子,就是欠收拾!活该她在此丢人现眼一回!

陈平安说道:“魏良当初能够破境顺遂,在于道心契合天心,善待了那条皇陵山蛇,看似无意实则‘有心’,为其传道授业,帮其炼形成功,此方天地的大道便将此事此心,视为了一场传道与澄澈道心,而他未能第一个结丹,被高君抢先跻身地仙,同样在于他道心不定,稍有坎坷,便心性偏移,对山蛇起了杀心,魏良才会被大道视为半途而废,没有资格获得那么一桩仙家道缘。这些内幕,周道友可以说,也可以不说,自勉即可。”

周姝真脸sè尴尬,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点头道:“我会当面与魏良诉说此间道理。”

陈平安板着脸点点头。

吵去。

走一趟南苑国,跟魏良见了面,哪怕不吵架,旁边杵着个胡焦,不信你们仨还能融融恰恰。

沛湘笑意盈盈,看了眼陈山主。不记仇,真是不记仇。

陈平安说道:“地仙之下的练气士开辟气府,就像到处挖井,水井数量多,灵气储藏就多,但是水位高低和升降,依旧受限于天时和地利,为何我家乡那边都说‘结成金丹客,方是我辈人’?只因为练气士结了金丹,就像家底宽裕的门户,打造出一座巨大地窖,可以储藏冰块,盛夏酷暑时节,只要想吃,就随时可以吃上一碗清冽解渴的冰镇梅子酒。又像搭建起一座长生桥,勾连人身内外,这便是仙诀所谓的‘道人自身小洞天,身外天地大福地。’这些个道理,其实都是当年陆台跟我说的,我只是转述。”

以陆台的古怪性格和反常行径,当年肯定让周姝真都有心理yīn影了,能扳回几分印象是几分吧。

陈平安笑道:“放心,狐国以后肯定不会染指敬仰楼,当然你们若是愿意缔结盟约,成为山上盟友,我肯定乐见其成。”

两地都是女子居多,女子就别为难女子了。

周姝真施了个万福,姗姗返回大木观内。她一想到要主动去见魏良和那个小浪蹄子就糟心。

沛湘愧疚道:“山主,狐国半点正事没做成,还帮了倒忙,我这算不算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平安笑道:“你们狐国属于好心办坏事,情有可原,就算是功过相抵好了,但是下不为例。”

谢狗说道:“何况沛湘还培养了两个得意弟子,狐国以后了不得啊,没有青黄不接的顾虑了。”

沛湘一头雾水。啥玩意,两位得意弟子,她们是谁?总不会是说罗敷媚和丘卿吧?先前在那座狐国别业,她们可是被吓得不轻。

陈平安其实知道谢狗旁观了狐国监牢的那场拷问,甚至她要比自己看见听见更多。

陈平安看着一脸茫然的狐国之主,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罗敷媚其实早就成了狐国掌律一脉的主心骨?”

沛湘愈发疑惑,山主你可别是yīn阳怪气说话啊,小心翼翼说道:“知道啊,罗敷媚这妮子是比较喜欢捣鼓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读心术学问了,而且她在年少时就找人购买、搜集了很多医家和仵作书籍,她好像还比较擅长整理谍报?”

可沛湘这个当国主和师父的,往日里只是对弟子嘴上称赞几句,实则内心不以为然,觉得罗敷媚是在不务正业,折腾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做什么,只是因为这个弟子修道资质足够好,破境不慢,沛湘才没有表达不满。

谢狗笑呵呵道:“沛湘啊,哪天你抽空,记得隐匿身形,亲眼见识了罗敷媚拷问犯人的花样百出和心狠手辣,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下任狐国掌律祖师的风采了。”

沛湘听得胆战心惊,看了眼陈平安。

陈平安笑道:“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含沙射影。”

谢狗笑嘻嘻道:“沛湘姐姐,打个商量呗,不如你将罗敷媚,还有那个丘卿,买一送一,都让给我当不记名弟子?价格好商量,我还是有点家底的。”

沛湘又看了眼陈山主,没看出什么暗示,只得说道:“谢姑娘,此事回头再议?”

谢狗以拳击掌,“罢了罢了,山主和小陌,都是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学不来,那就退一步,也别夺人所好了。再议再议!”

只是沛湘突然记起一事,先前在落花院,陈山主好像说谢狗是落魄山的次席供奉,难不成还是一位人不可貌相的……得道之士?

能够被周首席拉去一起当门神,貂帽少女不得是玉璞境起步?

原来姜尚真焉儿坏,先前门口一番交底的言语,独独落下了作为自家人的狐国之主。

之后周首席在落花院跟人叙旧闲聊,谢狗觉得比自家山主当夫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吧,她没兴趣听周首席扯闲天,按照小镇俗语,就叫千东百西。

陈平安御风去往螺黛岛古月轩,与掌律长命和郭竹酒汇合,等到自我感觉良好的周首席退出落花院,留下沛湘继续参与大木观下一场议事,陈平安就祭出符舟,重返落魄山。

一行人走到庭院,收起那把梧桐伞。

小米粒轻声问道:“好人山主,此行顺利么?”

陈平安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比较顺利了。”

听闻于老神仙这趟拜访落魄山,尽显高人风范大手笔!

不但免去了先前那笔三百颗金精铜钱的债务,还主动送来一千颗,关键是那种半送半借。

何止是解决了陈平安的燃眉之急,简直就是先雪中送炭再锦上添花。

按照郑居中的估算,再有一千五百颗金精铜钱,陈平安就可以再次提升飞剑“井中月”的品秩,至“井口月”。

那么只剩下两百颗的缺口,以落魄山的信誉和陈平安的人缘,东平西凑,相信总能马上补齐,只说北俱芦洲那边的骡马河柳氏,可能还要加上三郎庙,落魄山愿意给出一个不低的溢价,跟他们双方购买两百颗金精铜钱,想必不难。

陈平安就只是带着小米粒一起去往那栋宅子,暖树是因为攒了好些琐碎事要忙,她就不跟着山主老爷了。

郭竹酒则带着谢狗找自家山头一脉的白发童子耍去了。

姜尚真要赶去山门口找大风兄弟和仙尉道长切磋学问,必须将秋气湖大木观之行的大饱眼福,与他们炫耀炫耀,看看以后有无机会,哥几个一起走趟福地,当然不能靠境界,这就落了下乘,无甚意思了,必须只靠相貌和一身才学赢得美人身心,仙尉道长还好说,修道之人,寻找道侣不用火急火燎的,可是大风兄弟真不能再耽搁了,好些带插画的秘本书籍都起卷了!

呼朋唤友在那州城一处仙家客栈下榻,柳赤诚独处之时,犹豫不决,桌上搁放着一只钱袋子。

粉袍道人闷了一口酒,愁啊,自己为人处世,有万般好,就是一点不太好,容易跟人起误会。

这次外出游玩,柳赤诚随身揣着一大袋子钱,是从白帝城寄给自己的,师兄说是什么时候缺钱了再打开,任由他这个师弟处置。

钱袋子似是一件法宝,柳赤诚无法凭借分量辨认神仙钱种类。

可只要是师兄送的礼物,别说是谷雨钱,就是雪花钱,甚至是市井铜钱,柳赤诚都不愿花费一颗,必须供起来!

一颗颗的,都是师兄的心意。

毕竟柳赤诚家底可真心不薄,缺钱?他这位琉璃阁阁主,怎么可能缺钱。比如先前中土文庙议事期间,火龙真人主动提起自己有一批品相极好的琉璃瓦,来之不易,险象环生,不可谓不惊心动魄了,好不容易才得手的……老真人这么说,听得柳赤诚更加惊心动魄,这位被师兄说成是“未能十四境实在是意外”的火龙真人,公认北俱芦洲黑白两道的扛把子,前辈你可别是手头缺钱花了,来杀自己的猪啊!

老真人询问柳赤诚有无购买意向,柳赤诚当然是一颗道心如水桶七上八下,半忧半喜了,当然脸上还得假装满脸喜出望外了,一咬牙,买,怎么可能不买,能够被琉璃阁拿来用的的琉璃瓦,可不是山下那种,只要有一片,柳赤诚都是走过路过绝对不能错过的。

“柳阁主,足足一百片琉璃瓦,数量如此之多,价钱可不低啊。”

“无妨,有多少买多少,我全包了,钱不够,晚辈就去跟人借。”

“就当是看在郑城主的面子上,贫道在柳阁主这边,就只报一个成本价了?”

柳赤诚让老真人开个价,老真人报价之后,柳赤诚都没有还价,直接掏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清清爽爽。

一看老真人当时肉疼不已、满是后悔的表情,柳阁主就知道自己买赚了,老真人卖亏了。

柳赤诚最终花了一千五百颗谷雨钱,从火龙真人手上,买来一百片岁月悠久、道气浓重的碧绿琉璃瓦。

些许钱财,毛毛雨了,让财大气粗的柳阁主伤筋动骨都算不上。

当时柳赤诚佩服不已,老真人确实厚道,的确是卖了师兄面子的!

等到文庙议事结束,火龙真人远游之前,书信一封给柳赤诚,老真人说自己可以排除万难,还有机会再弄来二十片琉璃瓦。

柳赤诚二话不说就回信一封,寄去五百颗谷雨钱,说绝不能让前辈接连亏本两次了,这二十片琉璃瓦,必须值这个数!

事实上,这一百二十片琉璃瓦,最早是陈平安在龙宫洞天卖给火龙真人的,老真人当时好像是花了六百颗谷雨钱?

好个黑吃黑的“只报一个成本价”?

柳赤诚内心惴惴,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去落魄山做客。

这其实是柳赤诚多虑了,他不去找陈山主,陈平安也会找他。

先前在天外,郑居中借钱给陈平安,用来装金精铜钱的咫尺物,是一方没有铭文的古砚,是那日月同壁的抄手砚形制,砚背凿有眼柱,按照二十八星宿的排列。

一个貂帽少女凭空出现在这座幕后主人姓董的仙家客栈,她趴在屋顶,上房揭瓦一般,低下脑袋,她对下边屋内那个穿着粉sè道袍的家伙说道:“我叫谢狗,是落魄山的次席供奉,咱们山主让我跟你打声招呼,邀请你去山上喝酒,身边可以带上那拨萍水相逢却投缘的要好朋友。”

柳赤诚起身仰头抱拳,“由衷感谢道友通知此事,柳某人近期一定带着朋友去落魄山做客。”

对方竟然能够不知不觉出现在屋顶,还能无声无息摘掉那几片瓦,这就意味着对方只要愿意,柳赤诚的这颗项上头颅,随时随地可以摘掉了。

果然玉璞境不够看了,尤其是在这藏空卧虎的处州地界。

貂帽少女笑着点头,瞥了眼桌上那袋子钱,她将那些瓦片重新放好。

柳赤诚立即心领神会,上山喝酒做客得给钱!

走在路上,陈平安与自家耳报神笑问道:“老厨子,还有刘羡阳和顾璨都还没有回来?”

朱敛没回来还好说,他除了去见老情人的昔年红颜知己,还能做什么。陈平安都没眼看。

陈平安就怕刘羡阳管不住顾璨。

小米粒哈哈笑道:“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呢,老厨子说他要去讨几顿打骂,怪话哩。刘瞌睡与暖树姐姐和我信誓旦旦保证,他进了莲藕福地,肯定不捣乱,当时刘瞌睡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约莫是见我个儿矮,他就蹲下身跟我说话呢,哈,个儿挺高,脾气可好,他还用心声跟我说了几句悄悄话,他说以后我如果去白帝城那边走水跃龙门,他会帮我打开门的,甚至可以让黄河洞天的瀑布之水为我倒流,都不用走水,直接送我去龙门,哦豁,年纪轻轻,口气恁大,我就假装当真了,当然我开心是真开心,他蹲在那儿眨了眨眼睛,同样笑得可开心了。”

陈平安笑道:“这样啊。”

看网友对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总是拿事补人心 的精彩评论

12 comments

  1. 匿名

    什么垃圾

    沙发
  2. 1

    第一了

    板凳
  3. 夜半守书人

    水了吗?好像有点进度

    地板
  4. 无聊

    写了等于没写

    4楼
  5. 匿名

    皮皮到底什么时候闭关

    5楼
  6. 匿名

    陈政华 卧槽尼玛

    6楼
  7. 匿名

    陈政华 尼玛死了

    7楼
  8. 匿名

    陈政华 我淦你妈

    8楼
  9. 匿名

    陈政华是哪个

    9楼
  10. 匿名

    类似最后一段可以多写一点

    10楼
  11. 撒啊啊

    你奶奶的,靠 怎么怎么短

    11楼
  12. 红花

    写的不错!赞就是更新慢了

    12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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