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桌上火锅桌外雪 (2)

陈平安离开蒲山,来到密雪峰,崔东山委屈极了,我也不能绑着宋老前辈不让走吧。

我敢吗?

就宋雨烧那倔脾气,仙都山如果非要留客,到时候惹得老前辈不痛快了,先生你还不得把火撒在学生头上。

陈平安问道:“宋前辈游历到哪里了?”

崔东山笑道:“看样子,宋前辈一开始就没打算怎么游历桐叶洲,故而离开青衫渡后,就径直往北走去了,这会儿约莫走旧大渊王朝的某座旧城,极有可能,就是先生和钟魁见面的那个地方,其余沿途座座鬼城,也没什么可瞧的了,那边好歹还有个好似新任城隍庙的古丘,还在那边忙活,以宋前辈的脾气,肯定愿意停步多看几眼。”

陈平安点头道:“你忙去,我自己去找宋前辈。”

崔东山嘿嘿笑道:“先生,与你报个喜,柴芜已经是玉璞境了,小陌赠送的那把本命飞剑,也已经被柴芜炼化完毕,所以咱们青萍剑宗,又多出了一位玉璞境剑修。”

陈平安一时无言。

崔东山说道:“我也没有刻意藏掖什么,所以得知此事后,孙春王,白玄他们几个,卯足了劲,愈发认真炼剑了。孙春王还好些,白玄最可怜,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连说不可能不可能,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就差没有躺在地上打滚了,被白玄这么一闹,何辜于斜回也都心里好受了点。不过大体上,谁都没有嫉妒柴芜的一步登天,到底是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眼界宽,见过大世面,道心底子好,不服气是肯定会有的,就像白玄,所谓的不可能,是这个大爷,想不明白‘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比我资质更好的同龄人,不能够啊,不应该吧,怎么可能呢’,最近几天白玄稍微缓过来了,不过肯定还会继续纠结这件事,至少个把月吧。”

陈平安无奈道:“真是个大爷。”

能够才见面没多久,就连蒙带骗将那九弈峰邱植在那本英雄谱上边花押,确实独一份。

陈平安突然接连问了两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竟然让崔东山额头渗出汗水,数次欲言又止,都没能开口言语。

“趴在田垄边钓过鳝鱼吗?”

“《管子》白心篇有言,名满于天下,不若其已也。东山,你觉得呢?”

崔东山刚要说话,先生已经身形化作十数道剑光,刹那之间就已掠过仙都山。

崔东山呆滞无言,喃喃道:“先生真要与文庙规矩为敌吗?”

“如此一来,先生招惹的,可是礼圣啊。”

崔东山不愿意说先生的半句不是,就只好跳脚,破口大骂仰止那个婆姨。

第一次,崔东山觉得自己先生的境界不够高,是好事情了。

只是一个没忍住,崔东山又开始骂那仰止是蠢货,这就咬饵,自投罗网了?!

这不是自己跳上砧板是什么?

还是说依仗着文庙规矩,以及脱离战场之外,便笃定先生不敢出手?

难道说,礼圣是有意为之?

是与那个邹子的一个赌局?

旧大渊王朝境内,一处处原本鬼气森森的战场遗址,如今已经变得天清气朗。

暮sè里,一位斜挎棉布包裹的青衫老人,缓缓走入城门口,此地是州郡治所同城,老人视野所及,还是与先前所到之处景象无异,断壁残垣,了无生气。

老人望向城隍庙遗址那边,小有意外,莫不是城内已经有了新任城隍爷?就打算去那边看看。

老人这辈子一直在走江湖,直到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那天,好像也没走太远。

前不久,老人找到孙子宋凤山和孙媳妇柳倩,说自己想要去南边的桐叶洲瞧瞧。

宋凤山和柳倩怎么劝说也不管用,只得由着老人单独一人,跨洲游历。

至于老人为何突然有此意,他们两个晚辈,心知肚明,得怨那个山神祠建在分水岭的韦蔚,这位山神娘娘,寄了一封密信到竟陵山祠庙这边,与自认为是她闺中好友的柳倩,主动说起了那位陈剑仙的落魄山,即将选址桐叶洲作为下宗一事,反正就是一封飞剑传信的小事,还能白得一份人情,柳倩再怎么说,如今也是朝廷正统封正、纳入礼部山水谱牒的同僚。

其实夫妇二人很清楚,爷爷曾经真正想要去游历的,是北边的那个北俱芦洲,以及那个拥有渝州的西北流霞洲。

前者是年轻时候就想去,那会儿的梳水国武学宗师,总觉得江湖剑客与山上剑修,没什么两样,如果真有区别,一去便知。

后者是宋雨烧老了之后想去,反正两个地方,都很想去,又都始终不曾去过。

宋凤山当然不放心爷爷去那桐叶洲,浩然九洲,就数此地,昔年被蛮荒天下妖族糟蹋得最狠,如今山上山下最不太平。

上次陈平安已经带着道侣宁姚,主动拜访竟陵山了,还喝了顿酒,只是要着急赶路去往彩衣国,就没住下。

宋雨烧也没脸挽留年轻人,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要不得。年轻人肯忙事业,忙大事,很好,游手好闲就不像话了。

至于这次落魄山下宗庆典,没有邀请自己,宋雨烧没觉得有什么,老

人毫无芥蒂,那些山上的风光,一介江湖武夫,有什么好掺和的,况且那小子的下宗还不在宝瓶洲,山水迢迢,多半是嫌自己老了嘛,走不动道了,吃不得辣喝不动酒了。

臭小子。

下次见面,别想我有好脸sè。

如今城内,活人有十几个。

为首的,是个披甲佩刀的壮汉,一个假装是五境的六境武夫,叫洪稠,汉子与那与妇人汪幔梦,是一双露水鸳鸯。

汪幔梦是山泽野修出身,妇人个子很矮,但是姿容狐媚,肌肤白皙。

一身束腰的短打夜行衣,踩一双绣鞋,用某个sè胚胖子的说法,就是纤细腰肢肥腚儿。

这十几个野修和江湖武夫,本来是想来这边捞偏门财的,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事实上,也确实差点就被他们挣着一大笔钱了。结果好死不死,遇到了一个姓钟的读书人,身边带着个胖子扈从。一帮做惯了捞偏门营生的家伙,在这座鬼城之内,竟然开始被逼着做起了好事。当起了那木匠,打造一辆辆木板轮车,小心翼翼归拢散落城内的尸骸,再当那出钱又出力的大善人,打造出义庄停灵处,寻龙点穴找出风水好的yīn宅,开辟建造出坟地,还要辨认那些尸骨的生前身份,这就得去城内两座州郡衙署的户房,仔细查阅档案和地方志,他们这辈子都不曾如此用心读书、翻书、抄录名字,敢情是练字呢。

此外每夜在那旧城隍庙,还要临时充当那种鬼差,陪同古丘一起“夜审”众多孤魂野鬼,仔细检点生平事迹,其中那几个不是练气士的江湖武夫,找已经麻木了,他们估计自己这辈子走夜路,都不用怕鬼了。最近开始相互间打趣,就咱们这笔迹,不说有多好,比起一般的读书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了,在那街头给人写家书,年关庙会集市,写几幅春联,总能挣个几两碎银子吧。

如今在这座鬼城里边,晚上睡觉倒是踏实了几分。

结果有几个白天做事勤勉的,大半夜做梦都是在那儿报名字呢,搅人清梦,被吵醒的人,听得恼了,反手就是一巴掌摔过去。

只是最近这伙人,出现了分歧,古丘在立春那天清晨时分,突然说如今已经城内事了,各位何去何从,都随意了。本该散伙的一大帮人,本该坐地分赃,按规矩得了钱,就可以各回各家,打道回府了。

除了辛辛苦苦挖地三尺得来的那些黄白之物,另外那些古董字画、奇珍善本,有那古丘帮忙掌眼估价,都折算成神仙钱或是真金白银,倒也清清爽爽。但是汪幔梦为首的一拨人,觉得留在城内这边,跟着古丘厮混,说不定一条平步青云的路子,光宗耀祖都是指不定的,捞个官府供奉身份,不是做梦。但是她的姘头洪稠却觉得窝在这边,无甚意思,还不如大伙儿抱团,找个地儿去开山立派,等到有了本钱,再被朝廷招安,售于帝王家,也好卖个更好的价格。双方争执不休,又都觉得就此散伙,确实不如聚拢一起,所以就一直拖着,分别住在两处相邻的昔年州城高官宅院,各有一座藏书楼,名为七千卷藏书楼和八千卷藏书楼,跟两个婆姨骂街吵架似的。

此刻,一排人蹲在破败城头上边,就像在晒……夕阳。

他们实在是无事可做了,争来争去,也没争出个能让双方都认可的路子。

他们瞧见了一个青衫长褂的老者,出现在街道上,看脚步和气势,像是个练家子。

一个瘦猴似的年轻汉子,笑道:“老先生,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儿,干嘛呢?”

要是搁以往,就要把称呼换成老东西了。

见那老人不搭话,瘦汉故意危言耸听,“老先生可得小心些,看天sè马上就要入夜了,这里可是一处厉鬼横行、满是凶煞的鬼蜮之地,切莫托大,仗着一点武技就觉得可以横着走了,小心yīn沟里翻船,那些鬼物作祟的魇人手段,古怪得很,不是江湖人可以对付的。”

翻书、抄书多了,说话就文雅了不是。

其实城内,能搜刮的,都已经被他们刮地皮刮干净了,也不担心有人来这边寻宝捡漏,只剩下些残羹冷炙,能挣钱,也算本事。

他们就是闷得慌,才在这边晒太阳猫冬呢,已经在这边聊天打屁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老人闻言笑了笑,点头道:“我是远游至此的外乡人,桐叶洲雅言说得蹩脚,只能听个大致意思,你的好意心领了。”

瘦猴汉子好奇问道:“外乡?怎么个外乡?”

老人说道:“来自宝瓶洲。”

一行人顿时呲溜一声,只觉得后背直冒冷气,老家伙是个硬点子,肯定扎手!

废话不是,从那个宝瓶洲那边南游本洲的过江龙,道行能差了?

惹谁都别惹宝瓶洲的人,如今几乎是桐叶洲山上山下的共识了。

没法子,那边确实出人才啊。

比如那位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可不就是出身宝瓶洲?

那个叫姑苏的胖子,离开鬼城之前,就曾信誓旦旦,说自己与年轻隐官是相逢莫逆的至交好友,说那位陈剑仙生得身高一丈,膀大粗圆,相貌狰狞,光凭那副相貌尊荣,就能震慑凶邪鬼祟了,还建议他们这拨不是练气士的江湖兄弟,只需要直呼其名年轻隐官,以后走夜路就不用怕了。

他们当然不信,就凭你这个每天对着汪幔梦流口水的胖子,也能与那位远在天边、高高在上的隐官称兄道弟?只是再不信,嘴上也得捧着对方,没辙,还是因为在对方手上吃过苦头,不是被吊起来,就是被绑在梁上当君子,这都没什么,主要是那位梁上君子,刚打盹,就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身边突然坐着个七窍流血的女子,在那儿梳头发,等到吓晕过去再醒过来,发现自己依偎在女鬼怀中,它低头凝视,与之对视一眼,就又昏死过去……

度日如年,这段时日在城内的惨淡经历,出去以后都可以写本志怪小说了。

宋雨烧径直走去那座旧城隍庙。

一地风水如何,走惯了江湖的老人,大致还是能够看个真切。

其实只说这座城内,不见任何一具白骨尸骸,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多半是本地出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城隍爷。

古丘,鬼城真正的主人,如今坐镇于旧州城隍庙内。

有个名叫小舫的伥鬼少女,金丹境,她这些年担任古丘的婢女,常年住在一座桃花小院。

古丘出身于旧大渊王朝的一个郡望名门,父亲曾是一国织造局主官,先帝心腹,古丘自己也是货真价实的两榜进士出身,弱冠之龄,就外放补缺,担任州城辖下一个大县的县尉,政绩斐然。

之前钟先生离开前,说他可以在大渊新君那边,帮古丘引荐一番,说不定可以获得朝廷封正,正式担任一州城隍。

按功升迁,没什么好矫情的,只是古丘还是有点犹豫,实在是先前那位住持水陆法会的大渊武将,敷衍了事,为了交差,众多骸骨在搬运途中碎了至少半数,古丘前去劝说,结果差点陷入围攻,这让古丘彻底寒心。何况在古丘看来,那位新君,得位不正,不算继承正统。

结果被那个胖子讥讽了一通,年纪轻轻的,就有一身的旧文人习气,不想着力挽狂澜,总想着遇到一位雄才伟略的明君,才愿意出山,才可以施展抱负,姑苏大哥我要是个当皇帝的,也不稀罕你这种清流名士……

古丘当然清楚,这是那个自称姑苏的鬼仙在使用激将法,不过思量过后,确有几分道理。

之前钟魁曾经一语道破天机,之所以会坐不稳一座城隍庙,翻不动一本功德簿,是有原因的,得多想想,有心为善与无心为恶两事。

城隍庙内,小舫与古丘轻声提醒道:“刚刚来了个老先生,自称来自宝瓶洲,好像是个六境武夫。”

古丘点头道:“不用管,由着老先生随便逛就是了。”

古丘作为本城的东道主,身为一位只差个朝廷封正名分的州城隍,早已看出,对方是一位正身直行的江湖老人。

果不其然,那位老先生也没有走入城隍庙,只是在门外遥遥抱拳而已,就转去别处。

老人原本想着下次见面,一定要摆谱给点臭脸给年轻人瞧瞧,只是当老人真的看到街上那一袭青衫,还是没能绷住脸sè,笑了起来。

宋雨烧双手负后,快步向前,笑问道:“不是没在山中嘛,怎么找到这里了?”

陈平安笑容灿烂道:“下山没走远,又得了学生的飞剑传信,就赶过来了,反正没几步路。”

宋雨烧问道:“找个地方,整个火锅,小酌一番?”

陈平安微笑道:“前辈毕竟年纪大了,想要小酌就小酌,我可要放开喝了。火锅就酒,天下我有。”

宋雨烧笑骂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瓜皮跟谁学来的怪话。”

两人并肩而行,老人转头看着青衫背剑的年轻人,点点头,“不孬。”

陈平安想了想,说道:“有件事,可能得跟前辈讨教。”

宋雨烧点头道:“上了酒桌再说。”

陈平安在现身街道之前,就已经劳烦古丘和小舫姑娘帮忙找火锅食材去了,至于酒水是不用找了,陈平安自己就有。

在一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宅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只热腾腾的铜锅,各sè切好的荤素食材、菜碟剁椒酱料俱全。

陈平安与那位小舫姑娘抱拳致谢,少女嫣然一笑,摆手说公子不用这么客气,她施了个万福,姗姗离去。

因为要与宋前辈喝过酒再聊点事情,陈平安就没有邀请少女和古丘一起吃火锅。

少女跨过门槛后,突然停下脚步,好奇问道:“能不能问公子,姓甚名甚?”

毕竟是钟先生的山上好友,而且上次对方出现在城内,那是极有高人气势的,一下子就震慑住了所有人。

陈平安笑道:“姓陈名平安,平平安安的平安。”

少女愣了愣,忍住笑,说道:“好巧。”

竟然与那位年轻隐官同名同姓哩。

陈平安笑着点头,“好巧。”

那些趴在墙头那边的看客们,哄然大笑,口哨声四起,尤其是那个汪幔梦,更是乐不可支,俊俏后生好大胆,姐姐就喜欢这种满身书卷气的读书人。

小舫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开始挥手赶人。

陈公子与年轻隐官一个名字咋了,那个陈平安管得着吗。

陈平安取出两壶酒和两只白碗,喝酒用酒杯,那是刘酒仙和魏海量才干得出来的事情。

宋雨烧瞥了眼陈平安手边的那只佐料碟子,干辣椒和新鲜剁椒还不到一半,陈平安察觉到老人的视线,只得又夹了两筷子。

宋雨烧给自己倒满一碗酒,但是没有着急喝酒,老人开口说道:“违心的事情,不要做。发自本心的事情,但是有违江湖道义的事情,也不要做。今日做不成,未来有望做成的事情,切不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要着急去做。”

陈平安沉默片刻,提起酒碗,笑道:“那晚辈就没有问题要问了。”

宋雨烧端起酒碗,再三犹豫,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咋了,是对宁姑娘之外的女子动心了?”

陈平安目瞪口呆,前辈你怎么回事,竟然会问这种问题,也就是前辈你,不然谁说这话都没完,陈平安举起酒碗,闷闷道:“前辈,别废话,都干了。”

宋雨烧怒道:“真被我说中了啊,你个瓜怂倒是出息了,如今半点不怂了,喝个屁的酒,讨骂不是?!”

陈平安无奈道:“前辈你自己说说看,这种事情,可能吗?借我胆啊?”

我在剑气长城,每次出门喝个酒,都得震散一身酒气才敢敲门的,当然不至于被关在门外一宿,不至于。

宋雨烧神sè舒展,点点头,“倒也是。这碗酒,我随意,你干了。”

陈平安一饮而尽,嘴上说随意的老人,其实并没有随意,也直接喝完了一大碗酒。

陈平安见状便有点后悔,早知道拿出剑气长城自家酒铺的“大碗”了。

桌上都不劝酒,宋雨烧喝着烧酒,突然问道:“你小子怎么都有白头发了?”

不多,但是既然扫几眼就看得出来,说明年轻人的白头发也不算太少。

陈平安愣了愣,笑道:“可能是跌境的缘故,无所谓了,显老点,挺好的。”

这件事,自己不曾留心,想必身边那些早有留心的人,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理由,都选择不开口不道破。

大概这种事,只有一个早已须发皆白的老人和长辈,才会说得不忌讳。

老人也不问为何跌境,只是笑道:“只有少年才会一门心思想着白发显老亦无妨。”

陈平安嘿了一声。

屋外墙角根那边,先前蹲着个白衣少年,墙头汪幔梦一拨人被赶走后,终于无事一身轻的少年,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了。

不去打搅自己先生,与那位三言两语就改变了一桩变天大事的老前辈,好好喝酒叙旧。

汪幔梦扭头看着那个两只雪白袖子甩得飞起的俊美少年,心情极好的模样,她越看越觉得屋内桌旁那个青衫客,相貌不咋的,很不咋的。

妇人拧转着纤细腰肢,神sè妩媚而笑道:“哪家少年郎,跑这儿来耍,天黑了,怕不怕走夜路啊,紧紧跟在姐姐身边就是了,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不小心撞着、摸着了什么,也是常有的事哩,姐姐不会怪罪的。”

崔东山此刻心情好,置若罔闻,就不跟她一般见识了,只是抬起头,发现初春时节,下雪了。

见那一身雪白的俊美少年始终不搭话,美妇人便也觉得无趣,倒是不敢伸手去捏他的脸颊,不是怕打翻醋坛子,只是鬼使神差的,觉得这个极好看的少年,太好看,少年郎眉心一粒红痣,好看得就像少女时见到的那场鹅毛大雪里,家乡村野桥边数枝梅。

崔东山双手笼袖,缓缓走在街上,雪渐渐下大了,回过神,蓦然而笑,“这位姐姐,我叫崔东山,是先生的学生。”

桌上火锅桌外雪,三千世界雪花中。

看网友对 第九百六十六章 桌上火锅桌外雪 的精彩评论

28 comments

  1. 陈政华

    明天请个假,以后恢复一周一更

    沙发
  2. 葛优躺沙发

    躺下了

    板凳
  3. 繁华落尽人独立

    墙内秋千墙外道

    地板
  4. 繁华落尽人独立

    一周一更?。。。

    4楼
  5. 水。。。。。。。。。。。

    水。。。。。。。。。。。

    5楼
  6. 酒客

    10天也行,一个月3章不少了,真的

    6楼
  7. 陈政华本人

    上面是假的,明天起一天一更持续一年。

    7楼
  8. 匿名

    水的章节课代表都没法评论了

    8楼
  9. 匿名

    一周一更直接太监完事了

    9楼
  10. 匿名

    就不能年更12章?格局小了

    10楼
  11. 我是真总管

    今年请假,明年开始一年三更不定期,谢谢大家

    11楼
  12. 匿名

    1樓太水了

    12楼
  13. 匿名

    没看明白,有啥变天的大事

    13楼
  14. 烽火戏诸侯

    摆烂,我不更了

    14楼
  15. 2

    哪个大佬解释下那两句话什么意思

    15楼
  16. 仰止

    隐官大人动杀心要杀仰止。

    16楼
  17. 李当心

    雪中要上映了,总管最近是忙着这事吗?但愿原著不要被电视剧改的面目全非

    17楼
  18. 匿名

    这直播开的是个时候 镜花水月

    18楼
  19. 夏吾冬

    虽然用了这么久了 但是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哪儿看的小说,这究竟是哪儿?

    19楼
  20. 齐静春

    那必须的,键来…

    20楼
  21. 匿名

    果然还是该养肥再看

    21楼
  22. 闲得无聊

    哪里看出来的

    22楼
  23. 右左

    能不能再吃次春药猛更一下

    23楼
  24. 吃瓜群众

    为啥要杀仰止?求原因

    24楼
  25. 陈平安

    太水了,难怪要一个劲的走水,修河,别是水利水电毕业的吧?😄😄😄

    25楼
  26. 阿良

    仰止做了太多孽,但是杀了她估计绯妃就会升14了,不利于大局

    26楼
  27. 匿名

    更跟的很着急

    27楼
  28. 歌唱

    挺好的呀,不扑街就很行了,白嫖的你们还要多高的要求

    2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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