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 不是第二个余斗

雪月两相宜,少年更清绝。

加上这个自称崔东山的家伙,总计六人,一同走去那栋拥有六千卷藏书楼的高门大宅。

一个瘦猴似的汉子,走在最前边,用脚扫雪开路,免得妇人脚上那双绣花鞋被积雪浸透。

名叫汪幔梦的妇人,她自称是观海境,只不过不喜欢被人称呼为仙子,干瘦汉子曾经马屁拍到马蹄上,就挨了一巴掌。

一路上,她与那个自称名为崔东山的俊美少年,很是扯了些闲天,当然野修出身的女子,笑颜如花之下,藏着诸多细腻心思,就跟积雪下边的道路差不多,瞧着雪白无瑕,真要用脚拨开一看,就是泥泞。

汪幔梦发现身边少年脚步轻浮,不像是个练家子,一双靴子早已沾满了雪屑,冷得少年直哆嗦,轻轻拍打头上和肩上的落雪,连连询问,到了么到了么。

主要就是这个妇人与姘头洪稠起了分歧,汪幔梦不愿意去寄人篱下,看人脸sè,对朝廷官府更是深恶痛绝,她也没想着找个山头去开山立派,山上规矩多,是非就多,洪稠到底是江湖出身,哪里晓得山上的门道,杀人不用见血的,遇到了那些有靠山、背景深厚的谱牒修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会有些无妄之灾的,只要与那些 起了冲突,果真有了个家业,再想脱身就难了,哪有那么容易一走了之,要说与对方低三下四,委曲求全?到时候还能如何,就洪稠那副尊容,洗干净卖屁股吗,还不是做那“和亲”的勾当,把她推出去?你洪稠不嫌头上帽子,老娘还嫌假装在床上婉转娇太费事呢。

于是两拨人就住在相邻的高门府邸里边,颇有几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了。

妇人与那白衣少年并肩走入宅子,来到一座大堂,值钱物件早就被搬空,显得家徒四壁,只剩下一块楠木匾额,却不是挂在墙上,而是随便躺在了靠墙桌子底下。白衣少年跨过门槛,进了大堂后,扫了几眼,也确实没剩下点什么,就跑去蹲在桌旁,然后撅着屁股,钻到桌子底下,伸手抹去匾额上边的灰尘,“天长人寿”。

崔东山拿出匾额,先放在桌上,打算搬回密雪峰书房去。

屋内摆着两只火盆,木炭都是他们自己烧出来的,干瘦汉子手脚勤快,又去给火盆添了些木炭,最后不忘拨弄了些炭灰覆在火红木炭上边,免得木炭燃烧太快,一看就是个勤俭持家的。

分成两伙人,各自围着火盆而坐,门外大雪纷飞。

约莫是多出一个陌生少年的缘故,言语不多,气氛冷清。

此人来历不明,胆敢独自进入鬼城,怎么可能是那种表面上弱不禁风的无知少年,敢独自进入鬼城的,就没几个是善茬,瞧着是少年,天晓得多少岁了。

只有那个添加木炭的汉子,厚着脸皮,坐在美妇人一侧,刚好与那个小白脸面对面。

汪幔梦是洪稠的姘头,一般情况没谁敢去撩她,先前古丘只是瞧着像个读过书的,入了城,就没少被洪稠穿小鞋,眼下这个干瘦汉子是例外,估摸着是觉得姘头再不挑食,也不下去这个嘴。

火盆内木炭爆裂,如爆竹声响,偶尔会有火星飞溅,数次溅射到汉子裤管那边,干瘦汉子好像担心被那点火星烧穿裤管,总会拍打几下。

崔东山弯腰捻起火盆边缘的一块木炭,轻轻碾碎些许,笑道:“是白炭吧,可比一般的黑炭金贵多了,幔梦姐姐你们可以啊,小日子过得这么讲究?”

汪幔梦抬了抬下巴,斜瞥坐在崔东山对面的汉子,妩媚一笑,“我哪里懂什么白炭黑炭,是钱猴儿的独门手艺,正经本事没有,灶房当厨子,砍柴烧炭,锄头刨地,打造木车,都是一把好手。”

那个瘦竹竿似的汉子,原本正前倾着身子,低着头,伸出双手烤火取暖,顺便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美妇人的绣花鞋,喉咙微动,咽了咽口水,实在是眼馋,汪幔梦肌肤那么白,好像都能掐出水来,穿着绣花鞋的两只脚丫,又一年到头晒不着太阳,岂不是更白嫩,以往经常帮着她倒洗脚水的古丘,真是好大艳福……此刻闻言抬起头,搓手笑道:“崔兄弟好眼光,确是白炭,可不是黑炭能比的,耐烧不冒烟,不呛人,当然好东西都费钱,寻常百姓家确实用不起这种白炭。”

崔东山脱下一双被雪水浸透的靴子,致歉一声,然后一手拎一只,翻转靴子烤火,笑问道:“你家乡那边,百斤炭,能卖一两几钱银子?”

钱猴儿笑道:“我家乡那边靠山吃山,山上有几种硬木,很适合烧白炭,名气相当不小了,府志上边都有记载的,烧木炭的窑口,都叫青鲤窑,至于名字怎么来了,也有说头,一处山脚河边,有座鲤鱼娘娘庙,后来离乡远了,才晓得,那叫淫祠,名字怪难听的,也不知道朝廷和读书人是咋想的,都不改个说法。我离开家乡之前,记得鲤鱼娘娘庙那边的香火一直很好的,我小时候也常去烧过香磕过头的。要是碰到今儿这种大雪天气,天寒地冻得厉害了,老天爷赏饭吃,价格就上去了,能卖二两四五钱银子呢,要是与州郡富贵人家的账房门房,有些门路,价格还能翻一番。崔兄弟,一看就是大家门户里边出来的有钱人,又是山上修道的神仙,怎么也晓得木炭行当的市价行情?”

汪幔梦其实几次想要打岔,只是见那白衣少年听得认真,很耐烦,便等着钱猴儿扯完了一大通,这才笑着埋怨道:“崔郎只是跟你问个价,瞎扯这么多作甚,马尿灌多了口水就多?”

干瘦汉子脸sè悻悻然,其实这个绰号钱猴儿的江湖人,平时话不多,没法子,只是一个会点江湖武把式的三境武夫,能嗓门大到哪里去。只是一聊到烧炭这门手艺活,又跟家乡有关系,还好不容易碰到了个识货的,汉子一时间情难自禁,就没能管住嘴。

崔东山笑道:“我先生以前也烧过木炭,他才是行家里手,我就是听了几耳朵。要是我先生在这边,肯定要跟你多聊几句。”

崔东山随口问道:“你们来这边多久了,挣了多少银子?”

汪幔梦娇滴滴道:“回崔郎话,去年入夏时节来到城内,一晃就大半年过去了,至于挣了多少嘛,财不外露,就不谈了,不好说是满载而归,反正不算白忙活一趟,比起在外边给各国朝廷当马前卒小喽啰,总是要日子好过不少,过了个难得一见的好年呐。崔郎有没有兴趣跟咱们一起走江湖?洪稠有个与带兵武将有点关系的拜把子兄弟,消息灵通,去年末捎话过来,说大渊王朝最近两三年内,估摸着还是照顾不到这些个早被榨干了油水的鬼城,那位皇帝老爷忙得很呐。”

在去年冬末,碰到钟魁和姑苏之前,他们其实满打满算,按照古丘的估价,已经赚了差不多刚好一颗谷雨钱,均摊下来,差不多是每人十颗雪花钱,只是按照约定成俗的道上规矩,账不是这么算的,真正的大头,还是自称五境武夫、实则六境的洪稠,与自称是观海境、实则是洞府境的汪幔梦占大头,这对作为 的露水鸳鸯,两人就分去差不多四成,只是这支队伍都是他们俩东拼西凑拉起来的,也没谁敢有异议,毕竟洪稠的刀子,连那飘来荡去的凶鬼都杀得,杀几个活人有何难,不黑吃黑,已经很讲江湖道义了。之后他们好像行了大运,竟然又挣了七八颗小暑钱,现在两拨人就看汪幔梦与洪稠怎么谈了。

崔东山笑问道:“来这种地儿拿命挣钱,就没死人?”

汪幔梦笑道:“没呢,实在是运道好,不枉我入了城第一件事,就去城隍庙烧香许愿,钱猴儿又有手艺,帮着烧了两大簸箕的纸钱。”

钱猴儿得了句夸,好像整个人骨头都轻了几两,坐那儿咧嘴傻笑。

确实难得,十二人一起入城,有惊无险,挣了不少钱不说,还能人人全须全尾,都没谁缺胳膊少腿。别城的同行们,可就没这福气了,旧大渊王朝的数十座鬼城,大大小小,朝廷早先都曾举办过水陆法会,一场场斋醮过后,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实在用处,凶煞厉鬼,还是横行无忌,后来临近年关时分,才消停了些。多是他们这般搭配,由几个懂点山上术法的山泽野修牵头,笼络一拨江湖武夫,一同野狗刨食,吃点从朝廷官兵指甲缝里漏掉的残羹冷炙。在去年秋冬时节,经常传出消息,在那些州郡城内,时不时有人暴毙,甚至又被鬼物附身,或是魇了的,突然就自相残杀起来,等天一亮,就是满地横尸的惨况,传闻其中有座曾经战事惨烈的鬼城,yīn气太重,都冒出了一头地仙鬼物,聚拢起了周边大几千yīn兵的气象,洪稠那会儿忧心忡忡,是有过想法,想要撤出城去的,就是担心那头金丹鬼仙往南边走,yīn兵过境可不是闹着玩的,只是不知为何,先是临近年关,座座鬼城就像界限分明起来,再无那种每晚野鬼成群结队、如同有英灵鬼物将帅在调兵的迹象,等到了大年三十夜的那个晚上,后半夜,又大闹了一场,古丘竟是不惜僭越犯禁,冒着被大渊朝廷、甚至是被儒家书院问责的风险,首次穿上了一件城隍爷的官袍,坐镇城隍庙,在那之后,所有鬼物,好像就都烟消云散了,钱猴儿信誓旦旦,说这是老天爷开眼了,收了那些孤魂野鬼,让它们都有了个归处,在阳间铺出了一条黄泉路,鬼物们走过奈何桥喝过孟婆汤,便可以投胎去了。

汪幔梦是地地道道的练气士,所见所知,都不是钱猴儿听来几句乡俗老话可以媲美的,却也犯迷糊,当时她察觉到天地异象,赶紧御风到城头,只觉得好像整个人间,都多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象”,不是那座练气士梦寐以求的天地灵气聚拢起来的山水异象,汪幔梦这辈子曾经专程慕名而往,遥遥看过一座敬仰已久的仙家山头,在那座名为“太平山”的宗门附近,妇人也曾看过类似的气象,只是好像远远比不上那夜来得气势壮阔,深夜时分,汪幔梦独自站在城头上,当她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聚拢在一起,成群结队,浩浩荡荡离开鬼城,依稀可见,队伍中有那身穿官袍的文士,披甲的士卒,死后,最后一程yīn冥山水路,好像还在那边维持秩序,队伍中,有那脸sè惨白却有笑脸的稚童,在长辈的带领下,与城头上那个帮忙收拢尸骸、建造义庄的妇人,纷纷弯腰致谢……城头上的妇人怔怔出神,回过神,伸出拇指,擦了擦脸庞,就那么一瞬间,没来由记起了一句她从不当真的言语,天地正气,浩然长存。

只是这个想法,等她下了城头,就淡了,等到天亮之后,就彻底没了,妇人思来想去的,还是自己以后的出路。

汪幔梦看着那个将靴子放在火盆边,开始捏着鼻子烤一双雪白袜子的白衣少年,妩媚问道:“崔郎,你是做什么的?看样子,是哪座新山头的谱牒修士,来这边下山游历呢,一个人,师门长辈就不跟着帮忙护道?”

不太像是新大渊朝廷的供奉修士,没架子,简单来说,就是看旁人的眼神,确实是在看人。

这点眼力劲儿,汪幔梦作为被驱逐师门的散修,四处漂泊半百年,还是不缺的。

白衣少年一手捏鼻子,一手晃了晃两只绸缎质地的袜子,微笑道:“我啊,如今是一宗之主。”

汪幔梦一手掩嘴娇笑,再轻轻一拍少年胳膊,“崔郎真爱说笑。”

一旁火盆那边有个青壮刀客笑道:“宗主?咋不直接当个教主呢?”

山下门派不称宗,山上仙府不称教,历来是规矩,不过相对来说,对前者的约束要宽松许多,一个江湖门派真要自称某某宗,只要当地朝廷不过问,也不算太大的事情。

如果这个姓崔的不是说笑,既然是“宗主”,那就肯定不是山上仙府了,毕竟如今桐叶洲,才几个宗门?

不曾想这个小白脸,年纪轻轻的,也是个混江湖的。

大伙儿都是老江湖了,一听说少年不是山上仙师, 一下子便气氛热络起来,再不那么拘谨,至于这厮言语是不是障眼法,是练气士假扮江湖儿郎,不打紧,天塌下,有汪幔梦和她的姘头顶着,顶不住,不还有古丘这个候补城隍爷会收拾烂摊子?只说在这座州城内,他们还是极有底气的。

崔东山笑道:“真就差点当上副教主了。”

钱猴儿好不容易找到个比自己更能,都不忍心笑话对方。

崔东山继续说道:“我家山头,暂时人手不多,管着不到一万人的谱牒修士。”

汪幔梦捧腹大笑,这个崔郎,不去酒楼当说书先生真是可惜了。

钱猴儿一边笑,一边伸长脖子看那妇人胸前沉甸甸的风光。

“崔郎,那你看姐姐能不能去你那边,当个首席供奉?掌律祖师,或是管钱也行啊,姐姐顶会过日子,可会精打细算了。”

崔东山揉了揉下巴,神sè认真道:“那姐姐得分别问过一位仙人境剑修,元婴境剑修,九境武夫,他们仨答不答应为姐姐腾位置了。”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哄然大笑。

若真是一个山上的谱牒修士,也认了,如此言语有趣,不多的。

前提不是那种性情古怪的谱牒修士,小肚鸡肠,喜欢开玩笑,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开他的玩笑,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后一刻就会翻脸不认人。

崔东山突然问道:“姐姐就这么想要确定我是不是谱牒修士?怎么,跟山上神仙有仇?还是那种双方见了面就得躺下一个的不共戴天之仇?”

汪幔梦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捂住呼之欲出的山峦,因为她喜欢身穿夜行衣的缘故,山脉轮廓鲜明,挺拔,高翘,双峰对峙,故而显得尤为气势汹汹,她揉了揉心口,道:“崔郎的这个猜测,好没道理。崔郎这般疑神疑鬼,倒是像我们山泽野修。”

崔东山笑了笑,“不用紧张,就是随口一问,肯定是我误会姐姐了,总觉得有杀气。”

身材玲珑的美妇人咬了咬嘴唇,“姐姐哪敢杀人,无依无靠的,只有被欺负的份。”

崔东山一笑置之,重新穿上袜子和靴子。他娘的,要不是先生就在附近吃火锅,看我与你们是怎么个宾主相宜。

一人得了屋内这边的通风报信,很快闻讯赶来这边的宅子。

是个披挂甲胄的魁梧汉子,腰间佩刀,满脸疤痕,用胖子姑苏的说法,就是长相辟邪,走夜路,可以人吓鬼。

正是洪稠,一个深藏不露的六境武夫,在如今的桐叶洲,有这份武学境界,不管是在各国朝廷里边捞个实权武将,半点不难,还是给那些风声鹤唳的将相公卿,当个保护家宅平安的家族客卿,更是唾手可得。

洪稠伸手捣住刀柄,大步而行,踩在道路积雪上,簌簌而响,在风雪夜中清晰入耳。

看了眼屋内,洪稠脸sèyīn沉,走了个已经与他们撇清关系的古丘,结果又来了个不知根脚的白衣少年郎。

这让洪稠郁闷至极,你这婆姨,真是不知死活,山上的谱牒修士,岂是你一个洞府境野修,能够随便招惹的?

钱猴儿赶紧起身,挤到一旁的火盆那边去。

洪稠坐在椅子上,摘下腰间佩刀,双手拄刀,眯眼问道: “小兄弟,哪里混?”

崔东山抖了抖袖子,两只手掌互搓,呵了一口气,笑呵呵道:“离着这里不远的一座山头,名叫仙都山,如今山上人手不多,我这不就得想着招兵买马嘛。你跟我家先生已经打过照面了。”

洪稠皱眉道:“哪个?”

崔东山笑道:“我家先生,如今正在小舫姑娘的院子那边,陪一位江湖前辈喝酒吃火锅呢。”

汪幔梦恍然大悟,嫣然笑道:“就是那个青衫长褂穿布鞋的公子哥,清清爽爽,多书生气,一看就跟咱们不是一个路数的。”

美妇人指了指天花板,“当时好像是从天上来的,事后你与我说过,此人只是瞧着年轻,约莫是个驻颜有术的陆地神仙,招惹不起,如果不是个金丹,就是金身境武夫,反正肯定是个两金之一的硬点子。”

洪稠一下子气焰就降了下去,当时那厮突兀现身,坐在椅子上的洪稠都没敢拔刀出鞘。

洪稠皱眉问道:“你那先生,是纯粹武夫?”

崔东山嘿嘿笑道:“我家先生,当然是纯粹武夫,不过一直以剑客自居。”

洪稠试探性问道:“是几境?金身境?”

也没想着对方会给出答案。

见那白衣少年伸出手,洪稠奇怪道:“这是何意?”

崔东山笑道:“我家先生是武夫几境,你就打赏给我几颗小暑钱,如何?”

洪稠哑然失笑,脑子有坑吧。

看来老天爷还是很公平的,给了一副好皮囊,又给了个一颗拎不清的脑袋。

崔东山笑道:“那咱们换个赌法,你来猜我先生的境界,可以猜三次,第一次,一颗雪花钱,第二次,小暑钱,第三次用谷雨钱,如果你猜中了,我就翻倍给你。只要点头答应,我立即砸锅卖铁,掏出六颗神仙钱,交给汪幔梦保管。”

洪稠嗤笑道:“你这门赌术,难道是跟钱猴儿学的?”

崔东山说道:“我可以事先把答案写在一张纸上,可以同样交给汪幔梦保管。洪兄,稳赚不赔的买卖,赌不赌?敢不敢挣个盆满钵满?”

洪稠说道:“你要是随便写个一境二境,老子能猜得到答案?”

崔东山摇摇头,“汪幔梦看过纸上的答案过后,我准许她与你使两个眼sè,一个是提醒你要不要赌,一个是暗示我的答案靠不靠谱。”

“当然得事先说好,你们俩不许用心声言语,或是聚音成线,嗯,换一个对洪兄更有利的赌法好了,三次押注,用什么神仙钱,可以由你决定先后顺序,唯一的要求,就是上了赌桌,咱俩必须赌完三次,算了算了,要是觉得押注一颗谷雨钱,不符合小赌怡情,可以只押注两次。”

钱猴儿觉得可以赌啊。

金身境,远游境,山巅境,一颗一颗来,总能蒙中一次吧。

天下武夫的武学境界,除了六境小宗师,所谓炼神三境的大宗师,反正就这么多。

但是洪稠却有点为难,因为他知道,山巅境之上,还有个传说中的止境。

那个青衫年轻人,肯定不是六境武夫,洪稠无比确定此事,对方既然能够“从天而降”,要么是金身境武夫,先前从城内远处一跃而至,要么就是可以覆地远游的羽化境,那么三种神仙钱,就得押注四种可能性了。如果没有止境,其实确实一个可以稳赚不赔的赌注。

比如洪稠可以先花一颗雪花钱,押注这个少年的先生是那山巅境。再用小暑钱押注金身境。

赢了,就当是小赌怡情,白赚一颗雪花钱,何乐不为。

因为在洪稠内心深处,觉得那个看着年纪不大的青衫客,有一定可能,是一位远游境大宗师。

洪稠笑道:“赌了!”

崔东山从袖中摸出一张纸,使劲摇晃起来,“钱猴儿,赶紧的,笔墨伺候!崔老弟挣了钱,分你一颗雪花钱。”

钱猴儿赶忙起身,去自己暂住的屋子拿笔墨,嘴上念叨不用不用。

白衣少年讶异道:“啊,不用?那就算了。对了,记得帮忙蘸墨。”

钱猴儿神sè僵硬,恨不得摔自己一个大嘴巴。

崔东山从袖中摸出六颗神仙钱,攥紧了,“姐姐,这可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千万拿稳了!”

洪稠眯起眼,这厮还真有两颗谷雨钱!

汪幔梦伸出白皙水嫩的手掌,“姐姐管钱,大可放心。”

白衣少年这才松开手。

汪幔梦将神仙钱接在手心,腹诽不已,狗日的谱牒仙师,真有钱!

独自一人,出门在外,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两颗谷雨钱,这可

是谷雨钱啊,一颗,就等于足足一千颗雪花钱!

钱猴儿拿来一支蘸满墨汁的竹管毛笔,有铭文的那种,城内就数此物最不值钱,在各个宅子随处散落,这大半年来,被他收拢在一起,数百支之多了。

白衣少年背转过身,整个人蜷缩起来,写了几个字后,再将白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递给汪幔梦的时候,提醒道:“姐姐摊开纸张的时候,记得学我转过身去,可别被洪哥瞧了去。”

之后汪幔梦按照约定,先背转身去,小心翼翼摊开纸张,瞧见上边的内容,她愣了愣,深呼吸一口气,再重新揉成一团,面朝洪稠,她神sè古怪,使了个眼sè,再点点头。

示意洪稠可以赌,那个少年没瞎写。

白衣少年蓦然轻喝一声,眼神哀怨,无比委屈道:“我的好姐姐唉,你再这样胳膊肘往外拐,可要伤人心了啊。”

汪幔梦脸sè尴尬,只得收起某个自认细微不可察觉的小动作。

万一赌输了,要是洪稠翻脸不认账,她也是为难。

如果洪稠见财起意,那个几乎等于是一州城隍爷的古丘,还有女鬼小舫,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洪稠就是个六境武夫,当然不敢暴起杀人,将那崔东山给出的六颗神仙钱全部黑掉。何况不谈崔东山的先生,仅仅是那个自称来自宝瓶洲的老人,就不简单。所以即便洪稠大闹一场,至多就是讨要回三颗神仙钱?

说实话,经过那一场场城隍庙夜审过后,汪幔梦这拨亡命之徒,做事情是真不太敢那么百无禁忌了。

白衣少年突然望向钱猴儿四人,笑道:“都可以赌,两次,三次,都用雪花钱,咋样?”

钱猴儿没啥兴趣,赔着笑不说话,倒是其余几个,跃跃欲试,只是被洪稠转头冷冷看了一眼,就都消停了。

然后洪稠摸出一颗雪花钱,抛给崔东山。

白衣少年双手握住雪花钱,高高举过头顶,开始念念有词,估摸着是在祈求老天爷保佑?

洪稠沉声道:“金身境。”

崔东山满脸惊恐状。

洪稠愣了愣,自己这就猜中境界,赢了?

汪幔梦下意识的,忍不住想要有所表示,却发现白衣少年已经死死盯住自己,她只得板着脸摇摇头,“不是金身境。”

洪稠再拿出一颗珍藏多年的小暑钱,再不是故作豪迈地随便抛给少年,递过去。

崔东山双手搓动小暑钱,哈哈大笑,“赚了赚了。”

然后双指捻起那颗小暑钱,高高举起,来回晃动,“啧啧,头回瞧见小暑钱哩,开心开心真开心。”

钱猴儿一帮人都无语了,没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

洪稠额头渗出细密汗水,说道:“羽化境。”

崔东山抬起一只雪白袖子,将小暑钱往里边一丢,嬉皮笑脸道:“收入囊中,落袋为安喽。”

汪幔梦叹了口气,说道:“不是远游境。”

洪稠瞪着她,隐约有些怒容,他娘的,该不会是这个婆娘,与一个外人合伙坑自己吧。

汪幔梦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个白眼。

崔东山双臂环胸,嘿嘿笑道:“洪兄,还要不要赌第三次?赌大赚大,我辈赌客,挣钱之心,不凶不成啊,搏一搏,几亩宅子变山头!”

洪稠说道:“我身上没有谷雨钱。”

崔东山笑道:“不用马上给,先欠着,明早我再去查账,洪兄可以与姐姐他们几个借钱嘛,凑一凑,折算成一颗谷雨钱而已,毛毛雨的小事。”

洪稠顿时陷入两难境地,万一输了,这大半年,就要彻彻底底白忙活了。可要是万一赢了呢?

白衣少年翘起二郎腿,踩在火盆边沿的靴子,抬起又落下,“姐姐,拣出那两颗谷雨钱,马上就要进洪哥的口袋了。”

洪稠猛然间站起身,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钱猴儿几人都愣在当场,不就是只剩下个山巅境吗,这都不敢押注?洪稠来时路上,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到了?

众人发现等到洪稠一跨过门槛,白衣少年就霎时间汗如雨下,抬起袖子在那儿擦拭汗水,解释道:“热,天气有点热。”

洪稠脚步停滞些许,犹豫了一下,仍是大步离开宅子。

从汪幔梦那边取回纸团和六颗神仙钱,白衣少年语重心长道:“诸位兄弟,听老弟一句劝,大赌小赌,赢来输去,都是偏门出入的钱财,守不住的,玩玩就好。当然了,如果偏门财进了家,舍得从正门送出去,就是好事了,所谓善财难舍,能舍得善财出门的,便是在积攒一家门户的祖荫福报了。”

汪幔梦听不得这些毫不值钱的空泛道理,烦得很,只是脸sè依旧妩媚动人,“崔郎好赌术。”

崔东山赞叹道:“这个洪稠,还是有点定力的。”

汪幔梦笑问道:“财帛动人心,就不怕洪稠?”

崔东山说道:“鬼都不怕,怕人作甚。”

汪幔梦笑了笑。

钱猴儿跑去门外,蹲在台阶那边,抖腕将毛笔轻轻了摔几下,就在雪地里抖出数条墨痕,来回抹在积雪上边,再双指捏住笔锋,挤掉墨汁,如同“洗笔”。

钱猴儿回了自己屋子,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一盏油灯,将那支清洗干净的毛笔,轻轻悬在笔架上边。

蓦然发现门口那边,白衣少年跟个鬼似的,悄无声息来到了这边,斜靠屋门,双手笼袖,正笑眯眯望向自己。

钱猴儿心一紧,莫不是捡软柿子拿捏,打家劫舍来了。

崔东山伸手出袖,轻轻一弹,将一颗雪花钱弹给钱猴儿,笑道:“不烫手,拿着吧。够你买一堆笔洗了。”

钱猴儿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攥着那颗其实很烫手的雪花钱,不知如何是好。收下,事后泄露了风声,很容易被洪稠记仇,不收下,好像眼前这一关就难过。

崔东山走入屋内,发现桌上有本册子,拿起来一看,乐了。

原来是钱猴儿用炭笔,绘制出 桌案椅凳、花几、梁柱斗拱样式,百余种之多。

估摸着是在这座鬼城里边,开了眼界,长了见识,钱猴儿忙里偷闲,就捣鼓出了这么一本“书籍”。

崔东山翻了几页,笑道:“有这门手艺,饿不死人。怎么就想着来这边 要不是运气好,没碰着凶鬼,就你这点江湖把式, ”

钱猴儿拽了些酸文,“马无夜草不肥,书上说了嘛,富贵险中求。靠手艺谋生,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来钱太慢,熬不出头。”

崔东山翻着书页,“他们是光挣钱,只有你是讨生活。”

钱猴儿听得迷糊,有啥两样?兜里没钱,能叫过日子吗?

崔东山抬起头,微笑道:“钱猴儿,想不想去我家山头混?不敢说大富大贵,总好过在这些鬼城日夜飘荡,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挣买命钱,朝不保夕,太辛苦。何况攒了钱给谁花都两说。”

钱猴儿都没如何思索,将这番话稍微过过脑子,便咧嘴笑了起来,毫不犹豫说道:“还是算了吧,这辈子都习惯了在外边晃荡,凶险是凶险,可是更自在些,让我窝在一个地方享清福,还是算了吧。”

有些日子的过法,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次不管是洪稠与汪幔梦分道扬镳,从此分成两个山头,还是所有人就此散伙,只要坐地分账,他大概能分到十颗雪花钱,足足十万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啊,要是拿剪子剪成碎银子,装在簸箕里边,老子坐在屋顶上,往外边那么一撒,都能下一场小雪了吧。何况按照汪幔梦的说法,如今各国朝廷,都急需神仙钱,折算成真金白银,都是有不小溢价的。

崔东山搬了条老旧官帽椅坐下,翘起二郎腿,这让钱猴儿愈发心里打鼓,这是闹哪样?

崔东山笑道:“如今我那山头,很缺人手,你要是去了,会有用武之地的,每月俸禄是一颗雪花钱,如何?刚才那颗,就当定金了。”

趁着先生还没返回落魄山,得赶紧抓几个壮丁回去,先在先生这边混个熟脸,将来先生闭关、远游再还乡、再来青萍剑宗,如今的“新人”,就自然而然成了半生不熟的旧人,与先生见了面,先生肯定愿意多聊几句。因为崔东山心知肚明,先生不光是与仙都山,哪怕是如今形若封山、以后再解禁的落魄山,尤其是以后百年,数百年,陆陆续续,之后上山修行、习武的新人们,可能就不会那么有的聊了。何况眼前这个钱猴儿,还是家乡那边烧炭出身,青鲤窑正儿八经的窑工,可不就跟先生天然亲近?

钱猴儿讪笑道:“崔仙师就别耍小的逗乐了。”

一个三境武夫,做点打杂活计之外,除了给人当替死鬼,还能做什么。

崔东山笑了笑,“不着急,省得你疑神疑鬼,反正等你哪天自己想通了,或是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就去一个叫仙都山的地方找我,山门牌坊写着青萍剑宗,你肯定认得这几个字。仙都山离这边不算远,一直往南走,有座仙家渡口,名为青衫渡,以后多关注山水邸报就是了。”

钱猴儿等到那个白衣少年离开屋子,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崔东山回了大堂火盆原位坐着,隔壁几个已经各回各屋睡觉去了,只剩下汪幔梦还坐在那儿等着。

她笑问道:“崔郎,你先生真是一位山巅境大宗师?”

“不是。”

汪幔梦妩媚白眼,“还骗鬼呢。”

洪稠怎么就不敢赌了呢?

汪幔梦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是绝对敢押最后一注的。

在山巅境和止境武夫当中选一个,有何不敢?

崔东山笑道:“其实我先生的境界是那止境,但是我觉得洪老哥挣钱辛苦,而且都是极难得的正门钱财,按辈分,他还是我的半个姐夫呢,在城内做了这么多好事,打算送点钱给他花,结果他不领情,非要送钱给我这半个小舅子,我有啥办法。”

汪幔梦其实也懒得去猜那个青衫客的真实境界,甭管是炼神几境,都是自个儿踩在梯子上都够不着的天边人物。

不招惹,不攀附,敬而远之即可。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白衣少年赖着不走,汪幔梦其实也不愿意待在此人身边,小心翼翼揣摩他的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脸sè和眼神。

洪稠不就吃了苦头?

“你知道洪稠为什么不敢赌吗?”

“怎么说?”

“因为洪稠跟你一样,不相信好人有好报。”

汪幔梦笑容苦涩,“可能吧。”

崔东山转过身,看着大雪纷纷落在院中,积雪愈发厚了,“可能曾经相信,后来就不信了。”

沉默片刻,崔东山继续说道:“没法子,好像这个世道,越相信好人有好报的人,总是过不上好日子,不是烂好人,就是穷好人。就像把阳关大道让出来,只能自个儿走独木桥,辛苦攒下点钱,都还给了日子,最后只攒了一肚子苦水,又不愿意说给身边亲人,朋友,晚辈,说给他们听。”

原本觉得对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听了最后这番话,汪幔梦眉头舒展起来,挤出一个笑脸,轻声道:“谁说不是呢。”

崔东山微笑道:“最恨谱牒仙师的,不一定是山泽野修,往往是谱牒仙师,因为前者早就摸出了一条相处之道,后者则不然。”

汪幔梦自嘲一笑,“崔东山,别试探了,虽然不清楚你到底为何如此yīn魂不散,缠上我们这些蝼蚁,但是说实话,我真心不觉得我们这拨无根浮萍似的废物,值得你这种人浪费时间,两颗谷雨钱,很多吗?对我们来说,当然很多,十几号人忙活了大半年,才挣了这么多,像那钱猴儿他们几个,可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着谷雨钱,但是对你来说,两颗,甚至是二十颗谷雨钱,又算什么呢。”

“钱猴儿几个,不是什么可能,就是第一次见着谷雨钱,因为跟你和洪稠都不一样,他们见着了谷雨钱,第一印象,不是奇怪我为何可以拿出谷雨钱,而是疑惑,在那边猜测第三种神仙钱,到底是不是真的。”

崔东山低头弯腰,摊开手掌,靠近炭火,“你刚才说‘你这种人’,怎么讲?怎么就觉得我跟你们不是一种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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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网友对 第九百六十七章 不是第二个余斗 的精彩评论

52 comments

  1. 油条

    好早,第一么

    沙发
    • 陈政华

      有的看的时候别嫌!爱看看,不看拉倒!别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2. 繁华落尽人独立

    雪月两相宜,少年更清绝。

    板凳
  3. 常更

    常更?

    地板
  4. 吃瓜群众

    赶紧再把总管吊起来,别让他跑了

    4楼
  5. 十七境

    TMD 又水一章

    5楼
  6. 十七境

    你这天天写了个寂寞

    6楼
  7. 吃瓜群众2号

    去青冥天下时,天下纷乱起,起于长庚,终于……

    7楼
  8. 陈十一

    更好的化名就叫陈丛,哈哈。大坑

    8楼
  9. 匿名

    陈18

    9楼
    • 可控硅

      之前化名好像四要叫 曹沫 。为什么忘了呢,这里面有故事?

    • 潇亭清可

      可惜啊,让他给逃了,现在还没更出一章

  10. 歌唱

    陈长庚是不是
    串台了呀🎄

    10楼
  11. zengxm

    不好意思,这章我喜欢~~

    11楼
  12. 陈政华

    爷来了

    12楼
  13. 右左

    咳咳,看完了

    13楼
  14. 故乡人

    写的很好,就是更新太慢,,,,

    14楼
  15. 陈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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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楼
  18. 陈皮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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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楼
  19. 不爱坐沙发

    快快快,我需要下一章!!!
    总管,冲!!!

    19楼
  20. 不爱坐沙发

    冲冲冲!

    20楼
  21. 匿名

    崔长庚吗?催常更……

    21楼
  22. 陈十一

    陈 常更。

    22楼
  23. 陈从一

    总管,奥里给

    23楼
  24. 陈从一

    雪刀电视剧 诸君有何见解

    24楼
  25. 陈从一

    高翔是曹沫

    25楼
  26. 可控硅

    之前化名好像要叫 曹沫 。为什么忘了呢,这里面有故事?

    26楼
    • 夏吾冬

      个人觉得雪中电视剧姜泥差很多,徐骁不错,禄球儿不错,老黄还可以,黄蛮儿差很多,红薯差一点,鱼幼薇差很多,李义山不错。老黄走的时候是不是忘了给剑谱?他说他要去武当山,应该是给黄蛮儿铺路,原著中貌似没有,电视剧目前为止改了不少,但是还算能接受。

  27. 1

    雪中悍刀行上映了,感觉青春没有了!哇哇哇~~~

    27楼
  28. 22

    11交流交流

    28楼
  29. 夏吾冬

    姜泥差很多,徐骁不错,禄球儿不错,老黄还可以,黄蛮儿差很多,红薯差一点,鱼幼薇差很多,李义山不错。

    29楼
  30. 夏吾冬

    以上是个人关于雪中电视剧的感觉

    30楼
  31. 陈从一

    虽然更新不多,但是每一章字数还是不少的。加油。

    31楼
  32. 至圣先师

    陈总管,该干活了

    32楼
  33. 陈凭案

    等等等

    33楼
  34. 陈十一

    总管被雪中电视剧评论给打击了

    34楼
  35. 一个TM星期了

    总管被姜泥买通了

    35楼
  36. 吃瓜群众

    这几天总管忙着应酬呢,那顾上更新呀

    36楼
  37. 总管自己当主角啊

    总管自己当主角啊 ,跟那么多美人一起演 ,现场改版本,搞个plus版

    37楼
  38. 总管自己当主角啊

    还可以搞个复仇者联盟

    38楼
  39. 总管自己当主角啊

    还不更新

    39楼
  40. 我尼玛

    周更小说周都不更了?

    40楼
  41. 陈政华

    有的看的时候别嫌这嫌那的,爱看看,不看拉倒。别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41楼
  42. 匿名

    改成月更了么

    42楼
  43. 陈政华1

    陈兄:得加快更呀,兄弟们知道您最近特别忙的

    43楼
  44. 匿名

    太监兄,十几年了,还是这么个操行

    44楼
  45. 匿名

    才不是边看雪刀边来催更的呢,哼

    45楼
  46. 匿名

    月更啊

    46楼
  47. 我的天下第一 裴南苇呢,这个啥玩意儿啊,就差点皮包骨头了

    47楼
  48. bo0524

    又慢又少,烽火你倒是快点,不要停啊! 不过有一说一,不管更新的快还是慢,字数是多还是少,文字的质量不曾有过下降! 顶你!

    48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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