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九)

仰止突然以心声问道:“能不能让我跟那位道友聊几句?”

陈平安停下脚步,扶了扶斗笠,似乎在与人商量些什么。

片刻后,远处便响起一阵驼铃声,黄沙古道,驼铃悠悠,有人头戴幂篱,身穿一件碧sè长袍,牵了一峰白骆驼,姗姗而来。

大日悬空,烘烤大地,光线都是扭曲的,铺子里边那桌划拳的酒客,都纷纷转移视线,窃窃私语,牵骆驼的胳膊,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腕,便开始猜测那女子的岁数了,不知相貌生得如何,有无可能是沽酒妇人的亲眷,芳龄几许,有无婚嫁……

只是很快就被另外一幕奇异景象遮掩过去,在远处空中,有车骑掠过座座山头,往酒肆这边风驰电掣而来,巡视阵仗很大,文武佐官,神女宫娥,得有小二十号人物,排场就像那些公案小说里边的八府巡按,手持尚方宝剑,鸣锣开道,有胥吏扛那两块山肃水静、生人回避牌,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陈平安与走到身边的青同点点头,然后挑高视线,仰见黄幔青油车中有一少年,丰仪瑰玮,面白如玉,一双淡金sè眼眸,正好往酒肆这边俯瞰而来,只是扫了一眼那两个过路客,便不再上心,用上了望气术,不过是一个五境武夫,一个洞府境女修,这么一双山上道侣,成为山神龚新舟的座上宾,绰绰有余,只是还真入不了自己的法眼。

在酒铺划拳的一大桌子精怪山鬼,纷纷停下吆喝,赶忙起身穿上衣物,着急了,都是就近胡乱拿了件衣衫穿在身,到最后便是瘦子挂宽衣、胖子衣衫紧绷的滑稽场景,只是时间紧迫,已经由不得他们换回衣物,一个个顿时头大如斗,谁不晓得那位府君最讲究那些虚头巴脑的礼数了,只求别因为这点狗屁倒灶的事被穿了小鞋。

本地山神老爷与那少女河婆,都已离开酒桌,来到铺子外边,迎接顶头上司的车驾。

双方一出一入,刚好与青衫斗笠的男子,头戴幂篱的“女子”擦肩而过。

青同走到酒桌旁,没有摘下幂篱,只是掀起一角,看了眼仰止,嗓音清脆道:“仰止道友,喊我青同便是了。”

仰止施展的那点障眼法,对青同来说,形同虚设,而在桐叶洲,青同其实经常能够见到仰止的身影,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那会儿的仰止,身为曳落河旧主,十四王座大妖之一,统领蛮荒两座军帐,地位犹在绯妃之上,真可谓是大权在握,大道可期。

“随便坐。”

仰止拿书中蒲扇指了指桌旁长凳,微笑道:“身为阶下囚,也没什么可讲究待客之道的了。”

仰止在陈平安重新落座后,问道:“某人是不是忘了给酒水钱。”

陈平安笑道:“这不是还没走,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仰止只当没听明白言外之意,转头望向青同,轻轻摇晃蒲扇,“剑气长城那边,都说跟隐官大人做买卖,肯定稳赚不赔,压大赢大,青同道友好眼光。”

青同幽幽叹息一声,开诚布公道:“只是不得已为之,先与隐官大人问拳一场,再接了小陌的一场问剑,要是再不知趣,隐官大人都要将那半座剑气长城搬迁到桐叶洲了,我又能如何。”

仰止笑道:“问剑?小陌?”

青同一想到那个曾经在镇妖楼恢复巅峰状态的家伙,脸sè微变,愈发无奈,“你先前已经猜出身份了,如今跟随隐官大人,不知怎的就以死士自居,还当了落魄山的记名供奉,在文庙那边,化名陌生,道号‘喜烛’,平时喜欢自称小陌。”

仰止停下蒲扇,好奇问道:“比起万年之前,这家伙的剑术精进了几分?”

青同苦笑道:“那会儿他剑术如何,我又不知底细。”

仰止点点头,当年人间,最清楚小陌剑术高低的,除了那一小撮山顶剑修之外,大概就数她仰止最有资格说三道四了。

如果小陌这拨沉睡万年的远古大妖,可以早醒个几年,然后一一入主英灵殿王座?能够与自己这些十四旧王座并肩作战?

那么先前那场架,各大蛮荒军帐只需一路横推便是了,不敢说最后一定拿得下底蕴深厚的中土神洲,但是首先,南婆娑洲不会久攻不下,醇儒陈淳安兴许也能落个好名声?其次,金甲洲以北的流霞洲,只会被顺势拿下,皑皑洲那些墙头草只会随风倒,尤其是那个宝瓶洲,不管如今浩然天下谁来当家做主,仰止都可以确定一件事,等到战事结束,只会将一洲山河打得稀烂,导致人间再无宝瓶洲。苏子柳七即便重返浩然,一样徒劳无功,说不定除了白也,符箓于玄都会一并陨落在扶摇洲……

想来自己,也不至于退路被阻,被囚禁在此,只能每天卖酒看书打发光yīn。

青同环顾四周,说道:“文庙在这边好像没有设置山水禁制?”

仰止嗯了一声,“与小夫子有过一场君子之约,在方圆千里之地,我可以任意行走,只要不滥杀,就没有任何忌讳,而且我也无需给文庙做任何事,像我这种阶下囚,可能不多见了。”

青同由衷赞叹道:“小夫子还是气量大。”

双方聊起礼圣,还是习惯称呼为小夫子。

仰止笑了起来,道:“咱们那位白泽老爷,即便有万般好,只是比起小夫子,我总觉得还是差了点意思。

青同试探性说道:“是白泽老爷不够心狠的缘故?”

仰止想了想,“比较难说。”

听着很像是两个市井婆姨的倒苦水,在说着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陈平安更多注意力,还是在车驾那边,耳边事也就只当听个热闹,反正不会觉得陌生,只是聊得内容稍微大些,不然与早年在家乡街坊间、铁锁井旁听到的妇人碎嘴,没啥两样。

仰止看了眼那个双手笼袖的年轻隐官,与青同打趣道:“你这算不算是跟剑修命里相克?”

青同哀叹一声,“谁说不是呢,就这么熬着吧。”

仰止笑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总比我好些。”

要是不与陈平安喊来青同,聊这些有的没的,倒还好说,一颗道心死水微澜,一聊开了,仰止就难免气短几分,越想越憋屈。

剑气长城里边曾经安插有不少蛮荒天下的谍子、死士,故而甲子帐那边,是知道不少内幕的,又因为宁姚的关系,对一个原本都不是剑修的年轻外乡人,就跟着上心了几分。想当年,就连那位剑气长城的玉璞境本土剑修列戟,他都暗中投靠了蛮荒,说真的,要是列戟当年在城头上,没有失手,而是一剑砍死了担任隐官没多久的陈平安,估计也就没后边这么多事了。

说不定两座天下的大势,都要出现不可估量的改变。

可惜列戟的那把本名飞剑“燃花”,先是被米裕出剑阻拦,又被身穿两件法袍的陈平安,以一张锁剑符将“燃花”禁锢片刻,最终列戟不惜炸碎一把本命飞剑,依旧只是重伤了陈平安,没法子,很多事情,差了一点,就是差了一万。

不过那个跻身了上五境便开始混吃等死的米裕,也确实可以,不愧是地仙时得了米拦腰绰号的剑修,当时在城头出剑不犹豫,凭借一把“霞满天”,为新任隐官拖延了一点宝贵时间,再拔剑出鞘,竟然直接将那个还算是好友的列戟,剑锋从肩头处斜劈而下,使得列戟身躯被当场一分为二。

浩然天下的剑修,即便境界比米裕更高,肯定会稍稍拖泥带水,做不到米裕那般……出剑杀人不用过脑子。

因为城头那场变故,仰止当时就身在甲子帐内,与托月山大祖、文海周密在内,一起看着那个过程。

当时周密还曾笑言一句,可惜米裕作茧自缚多年,不然要是被此人成功破境,再侥幸跻身了飞升境,恐怕剑气长城就要多出一个董三更了。

托月山大祖还专门问了一句,能否招徕米裕?当时回答这个问题的,是剑仙绶臣,说如果没有兄长米祜,才有机会让米裕转投蛮荒。

仰止见那陈平安笑容玩味几分,立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蓦然心惊,厉sè道:“你能窃取心声?”

陈平安微笑道:“别忘了你此刻身处何地,真当是自己的地盘了?一位飞升境修士的心弦微颤,声大如雷鸣,就算我双手遮住耳朵,也是听得见的。你让我怎么办?”

仰止狠狠瞪了眼青同,青同满脸委屈道:“仰止姐姐唉,咱俩熟归熟,可别忘了我与隐官才是一伙的。”

陈平安忍住心中别扭,亏得不是头一遭了,当初与陆台一起游历桐叶洲,自己也没少起鸡皮疙瘩,习惯就好了。

仰止没好气道:“酒水散卖自取。”

陈平安起身去了盖有木板的酒缸那边,揭开木板盖子,酒缸边沿挂了一支竹酒舀,给自己和青同都舀了两碗酒,坐回酒桌后,笑问道:“什么来头?为何是五岳山君的排场,却只挂了山神府的牌子。”

仰止说道:“叫梅鹤,曾是小国山君,世事变迁,换了国姓,他期间押错注了,就被新皇帝记仇,找了个法子撤销山君头衔,降为一地山神,反正在这边也没谁管这套繁文缛节,梅鹤如今算是管着这一片的万里山河,不过道行浅薄,就是个小小金丹,文庙那边显然没有通知梅鹤,所以既不知道我被拘押在此,也不清楚此地的真正来历。只将这片火山群,当做一处灵气淡薄的鸡肋地盘,把我当作一位嬉戏人间的龙门境修士了,可能是修行火法的缘故,所以才在这边扎根,结出一颗金丹,大概是想与我收点买路钱和安家费吧,这些年里,先后两次暗示我,我只当没听明白,估计这次来,是要与我下最后通牒了。”

仰止也懒得多看那梅鹤一眼,“按照客人们私底下的说法,这家伙好像生前是个当官的,官做得还不小,什么学士尚书总裁官的,加上那些谥号追赠,弄了一大堆在身上,我至今也搞不清楚里边的门道,说话文绉绉的,跟他聊天,老费劲了。”

陈平安抿了一口酒水,点头道:“半桶水的读书人,都不愿意好好说话。”

仰止神sè古怪,就这么喜欢骂自己?

先前那腾云驾雾的巡游车驾,在靠近酒铺这边的山神庙与河婆祠后,故意减慢速度,好像有意让这帮游手好闲的酒鬼,早早做好接驾准备。

老山神叫龚新舟,按照文庙颁布的金玉谱牒,如今官身品秩是从七品。

而那少女模样的河婆,名

为甘州,她管着酒铺附近那条河流,名为朝湫,与河伯、土地公一样,在山水谱牒上边都是垫底的胥吏,甚至不如县城隍。

少女嘀咕道:“又来摆阔,烦死个人。”

老山神连忙提醒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自己算算看,比咱俩高了几级?等会儿见着了梅山君,你千万别再像上次那样,拉着一张臭脸,梅山君府上管事的,上次来我这边喝酒,与我有几分香火情的,偷偷告诉我,青云府的稽查司,已经对你有了意见,明年的山水考评,你多半又要垫底了。”

少女没好气道:“垫底咋了,我又没想着升官发财,就是个不入流的河婆,也没得贬官了,半点油水都没有的苦差事,官囊干瘪得都凑不出一颗小暑钱,我这条朝湫,咋个光景,谁不清楚,县城隍爷都要笑掉大牙,姓梅的就算把我就地撤职了,老龚你问那些清云府里边娇滴滴的神女,她们乐不乐意过来遭罪?只要谁肯点这个头,姑奶奶我还真就不伺候了,谁爱当河婆谁当去,大不了以后我就跟你老龚混了。”

老山神听得差点翻白眼,跟我老龚混?你穷,我辛苦持家又攒下几个钱了,伺候得起你这个小姑奶奶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万一哪天你想要嫁人了,嫁妆不得自己出?龚新舟只得继续苦口婆心劝说道:“信我一句,逢人给笑脸总是对的,朝湫再小,也是自家低头,关起门来就不受气。”

那帮总算借机重新换好衣衫的精怪们,畏畏缩缩躲在山神、河婆后边,一直在使劲抖动衣襟,好让身上浓重酒气转淡几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那梅鹤不是山君了,也还是一位开府的山神老爷,建造在跑马梁上边的山神祠庙,那叫一个气派,

每次山君巡游,更是地动山摇,再瞧瞧这会儿就站前边搓手的老龚,同样是个山神老爷,那栋破宅子,真是给人家梅老爷提鞋拎马桶都不配呐。

何况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说那梅老爷的青云府,每六十年一次的府君寿宴,次次都能够见到几条吓死了个鬼的剑光哩。

仰止瞥了眼那个少年姿容的梅鹤,问道:“这家伙腰间挂了块玉牌,上边有‘天末凉风’四个字,什么意思,有讲究?”

陈平安笑道:“没什么大讲究,就是句自怨自艾的牢骚话,约莫意思是说自己被流放在了天末之地,远离庙堂,身在江湖,天高皇帝远的,难以施展抱负。大概能算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富贵闲人?”

仰止啧啧称奇道:“你们读书人评价他人,就是一针见血。”

陈平安问道:“他就从没怀疑过,你可能是个隐藏境界的世外高人?”

仰止反问道:“换成是你,在自己家乡,路边随便遇到个摆摊卖酒的,都会觉得是个地仙?”

陈平安笑道:“当然会。肯定是。”

在我家乡,地仙算什么?

哪怕仰止所谓的地仙,是那远古时代的地仙,在骊珠洞天里边,一样不算什么。

甚至可以说,越是境界高的,不管什么出身、何种背景,反而越是需要行事谨慎。

仰止一时语噎。

才记起眼前年轻隐官,家乡好像是那个骊珠洞天。

实在是习惯了将此人视为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

至于骊珠洞天,既然会被周密当做登天之处,想来是不缺神异古怪的。

那队豪奢车驾缓缓停在地上,龚新舟扯了扯身边少女的袖子,快步向前,作揖道:“香榧山小神龚新舟,与朝湫河婆甘州,拜见梅府君。”

身后那些精怪便有样学样,与那位梅府君弯腰作揖,一时间闹哄哄的。

“你们都在外边等着。”

梅鹤给山神府官吏下了一道旨意,一步跨出,下了青油车,落在地上,挥了挥袖子,“免礼。”

见那沽酒妇人一桌三人,两张陌生脸孔,都还在自顾自喝着酒,都没起身相迎,府君大人虽然心中不悦,却也没有如何摆在脸上,这些个山泽野修出身的泥腿子,兴许一辈子都没读过几本书,不懂礼数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己何必动气。

梅鹤步入酒肆,抬手捂住鼻子,微微皱眉,老山神拿袖子擦了擦桌面,甘州刚要率先落座,就被龚新舟连忙伸出脚,踩在少女脚背上,少女一阵吃疼,只得继续站着。

梅鹤也不正眼瞧那些辖下精怪,神sè淡然道:“换个地儿喝酒去。”

酒肆里边的三张酒桌,好不容易头回坐满客人,结果那帮酒鬼如获大赦,赶紧快步逃离酒肆。

梅鹤与龚新舟、甘州说了些官场话,然后就转头望向那个沽酒妇人,笑问道:“景行道友,就没想过在这边寻一处灵气稍好的道场,开辟府邸?”

天下名山大川,灵气充沛的形胜之地,被宗门仙府占去一半,又被寺庙道观占去两成,再被山水神灵占据两成,这才有了那个千金难买小洞天的说法,不成气候的散修之流,找个能够称之为道场的好地方,何等不易。

这个来历不明的妇人,在梅鹤看来,就是个希冀着在此结丹的野修,如果她有此意向,那么梅鹤此次出游,随身携带了一幅堪舆图,还帮忙朱批圈出几处,可以供她选择。自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一个尚未结丹的龙门境练气士,自己却是堂堂府君,等同于一位金丹地仙,坐镇山河,那么对方只要不是剑修,就是条龙也得盘着!

见那妇人笑了笑,却未言语,梅鹤便取出一只瓷瓶,拧开盖子,花香扑鼻,嗅了嗅,笑问道:“这两位是?”

仰止这才开口说道:“是我的两个山上朋友,一位姓陈,一位道号青同,都不是本地人士。”

陈平安笑着摇头道:“不算朋友,讨债来了。”

仰止脸sè如常,心中却很后悔当初这家伙宰了离真,独自站在战场中,手持一剑,剑尖指向他们这些旧王座,自己那会儿没有随便伸出一根手指碾死他。

此刻仰止已经有意遮掩自身心境气象,陈平安自然就无法再听到那种所谓“心弦震动如打雷”的心声了。

“这个景行,别看她穿着朴素,其实家底颇丰,很有钱的,要是梅山君愿意。”

陈平安抬起一只手掌,在脖子那边晃了晃,“事成之后,咱俩可以五五分账。”

那少女河婆张大嘴巴。

这个外乡人,咋个这么凶啊。

这种杀人越货的勾当,都能说得如此正大光明的?

老山神更是泥塑木雕一般,心中叫苦不迭,我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梅鹤看了眼那个说话不着调的青衫客,笑了笑,看在那个“梅山君”称呼的份上,自己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梅鹤也懒得继续与那妇人兜圈子,直奔主题,不给对方装傻扮愣的机会,“景行道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结丹一事,可是要消耗一地山水气运的。”

仰止说道:“结丹?天底下有两颗金丹的地仙吗?”

不曾想陈平安马上跟上一句极有拆台嫌疑的言语,“还真有。”

仰止倒是不介意陈平安的言语,只是好奇问道:“谁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网友对 第九百二十八章 与诸君借取千山万水(九) 的精彩评论

19 comments

  1. 油桃

    今天好准时。。。。

    沙发
  2. 油桃

    小章节。。。。

    板凳
  3. 繁华落尽人独立

    好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地板
  4. 匿名

    哎呀

    4楼
  5. 歌唱

    走水厉害了,看看评论吧还来早了

    5楼
  6. 大计基

    谁能给我解读?课代表呢

    6楼
  7. 亲水

    总管短了

    7楼
  8. 总管吃刀

    书简湖看的我想弃书了

    8楼
  9. 酒客

    总管确实短了

    9楼
  10. 平常心

    左右阿良的孩子随谁姓?望大家文思如尿崩,先给孩子起个名….寓意美好的能中标的,可以去找陈好人领奖

    10楼
  11. 落魄山小龙王

    景行道友,名字不太善

    11楼
  12. 总管没喝高

    确实短了1寸

    12楼
  13. 停车坐爱枫林晚

    礼圣怎么来了

    13楼
  14. 匿名

    为啥这么短?

    14楼
  15. 阿良是个剑客

    好彩且短

    15楼
  16. 无剑

    又是总管请假的一天

    16楼
  17. 弃书

    水一堆没意义的,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17楼
  18. 冰糖雪梨灬

    中午赶上来了,和你们一起催更

    18楼
  19. 匿名

    左右和阿良呢,还有浩然的年轻人呢?

    19楼

Leave a Reply

昵称
新书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