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邀请 (2)

突然有些愧疚,李槐转过头去,那位嫩道人立即一本正sè道:“能跟阿良吃一样的东西,荣幸至极!”

阿良懒得废话,竖起一拳,都没有发力,黄衣老者就从马背上倒飞出去,那柄如意脱手而出,被阿良探臂抓在手中,娴熟收入袖中。

嫩道人翻滚起身,轻轻抖肩,一个振衣,震散尘土。

赚了赚了。

如果送出一柄如意,就能骂一句阿良,嫩道人能送给阿良一箩筐。

李槐问道:“为什么咱们非要走这条山路?走下边的官道多好,骑马也不至于这么颠簸。”

阿良笑道:“有位高人隐居在此,带你去串个门,好让你知道阿良哥哥在中土神洲,是何等吃香。”

李槐怒道:“陪着你绕这么远的路,就为了显摆你人缘好?!”

阿良笑道:“等会儿沾我的光,喝上了好酒,瞧见了漂亮姐姐,到时候再谢我不迟。”

李槐将信将疑。

山高必有仙灵,岭深必有精怪,水深必有蛟鼋。可是这座山头,瞧着寻常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骑马上山都变成下山了。

李槐冷笑不已。

故作镇定的阿良只得以心声高喊道:“有朋友在,给个面子,开门给杯茶水喝,喝完就走。”

山中仙人回答干脆:“我不在。”

阿良急眼了,“别介啊,邺侯兄你在不在,又无所谓的,黄卷姐姐在就成啊。”

那人似乎没了耐心,“滚一边去!”

阿良只得使出杀手锏,“你再这样,就别怪我放狗挠你家门啊!我身边这位,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到时候别怨我管束不严。”

那人只是沉默。

阿良威胁道:“我这人最要面儿,行走江湖,一向是人敬我我敬人,你今儿要是落了我的面子,回头等我到了问津渡泮水县城,就别怪我帮你扬名。”

一处禁制重重的仙家秘境内,山水相依,有那条弯弯绕绕的龙颈溪,潺潺流入一座碧绿如镜的湖泊,如龙入水。

不远处是一座大名鼎鼎的立镜峰,刀削一般。两侧悬崖峭壁,一线山脊单薄。只余一条小路,在山峰最宽阔处,也才堪堪建造有一座小宅子。每当日月光彩,透过山峰,金sè光线如一把长剑,刺入湖水中。

浩然天下有五大湖,而五湖水君,品秩与穗山、九嶷山、居胥山、烟支山这些大岳山神、以及几条大渎水神相当。

此地,就是皎月湖水君李邺侯的隐秘水府所在。

不比那几位山岳大神,皎月湖的水君,身份数次变更。而且相较于其余四湖,皎月湖水君祠庙,香火最少,所以有那蜃泽湖水君,一直想要取而代之,只是一直没能成功。

一位气态风雅的男子,斜躺在一处水榭青竹廊道中,,白衣大袖,覆有面具,斜靠一只雪白瓷枕,手持一把泛黄的老旧蒲扇,轻轻扇动清风。

白瓷枕是那仙家至宝,游仙枕,枕之入睡,五湖四海,尽在梦中。

男子身前摆有一张古琴,一摞叠在一起的古书。

左琴右书。

琴腹内池铭文篆刻极多,再加上那些填红小印、九叠文印,密密麻麻,可见此物极为传承有序。

龙池上以篆文铭郁轮袍,一旁隶书刻绿绮台,此外铭文犹有“绕梁千古”,“大魁天下”,“落霞青松,残月金枢”,“不知水从何处来,跳波赴壑如奔雷”……

山高无仙便有精怪,潭深无蛟则有水仙。

一位矮小精悍的汉子,正在湖面上如履平地,缓缓走桩练拳。

湖心处,建造有一座水中戏亭。

有一位彩衣女子,正在戏台上翩翩起舞,身姿曼妙。

檐下廊道,摆放一排古木钟架,悬有一组九枚青铜编钟,有绿衣女童、绛衣童子轻轻按律敲钟,音sè之美,宛如天籁。

男子身后水榭,悬匾额“书仓”。

一对楹联,架插牙签三万轴,箧收竹简两千春。

山路那边,李槐不得不开口提醒道:“阿良,咱们再这么马蹄阵阵,可就要走到山脚了,怎么,是山中仙师朋友打瞌睡了,还是不凑巧出门云游去了啊?”

阿良扶了扶斗笠,一笑置之。

伸手按住腰间竹刀的刀柄。

他娘的,这个李邺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不念旧情了。

前边道路上,涟漪阵阵,如水纹荡漾,就像道路上凭空立起一道无形镜面,阿良大笑一声,一夹马腹,策马疾驰,一人一骑率先冲入仙府秘境。

李槐和嫩道人两骑跟上,刹那之间,李槐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湖边道路,离着一座水榭就只有几步路。

各自收起走马符,李槐有些拘谨,跟在大步前行的阿良身边,嫩道人忙着环顾四周,看有无机会沾点便宜,顺便泼脏水给阿良。

家底怎么来的?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辛辛苦苦刨来的。

步入水榭廊道之前,阿良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刚踢掉靴子,皱了皱眉头,赶紧重新穿上靴子。

李槐不知道是这是什么讲究,只好依葫芦画瓢,脱了靴子再穿上。

阿良摘下斗笠,夹在腋下,斜靠廊柱,一脚脚尖点地,望向那湖心戏台的婀娜女子,眼神幽怨,喃喃自语道:“每当风起竹院,月上蕉窗,对景怀人,梦魂颠倒。”

他突然开始微笑计数:“三,二,一!”

李槐一头雾水。

在阿良数到一的时候,湖心戏台上,那位彩衣女子蓦然停下身形,望向湖边水榭,“狗贼受死!”

阿良笑道:“李槐,如何?”

李槐问道:“什么如何?”

阿良啧啧道:“小别胜新婚,打是亲骂是爱啊,这都不懂?”

一袭彩衣,飘然而至,手中凭空多出一把长剑,剑尖直刺那厮头颅。

阿良竟是闭上眼睛,摆出束手待毙的架势。

身形悬停在栏杆外,那女子愕然,显然没想到这个阿良会躲也不躲,她犹豫了一下,仍是递剑一戳,

剑尖不过稍稍触及那个登徒子的眉心处,只是刺出些许伤痕,她就已经收剑。

不曾想那汉子扑通一声,后仰倒地,然后开始双手抱头,在廊道上边满地打滚,还在使劲吆喝,好像在给自己打气,“好男儿流血不流泪,阿良你要坚强,绝不能在黄卷姐姐这边坠了英雄气……”

李槐叹为观止。

嫩道人佩服不已。

湖君李邺侯已经站起身,摘下面具收入袖中,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面容,不显老,但是眼神深邃,饱经沧桑。这位避世隐居在此的白衣湖君,风姿卓绝,意态略显消沉,却不至于让人觉得萎靡不振。

李槐看了眼这位仙师,再看着那个一路滚到白瓷枕那边的阿良,就这么被他给鸠占鹊巢了,靠着枕头,翘起二郎腿,手脚摊开,嚷着虚浮虚浮。

李邺侯都懒得正眼看那阿良,倒是与李槐和嫩道人点头致意。

李槐赶紧作揖行礼,“山崖书院,儒生李槐。”

黄衣老者笑着自我介绍道:“嫩道人,是李公子家中仆人。”

李邺侯有些讶异。

一个来自宝瓶洲山崖书院的年轻儒生,怎么身边会跟随一位飞升境的……大妖仆役?

那位彩衣女子飘然落在廊道,手持长剑,怒喝道:“阿良,给我家老爷让出位置!”

那个矮小精悍的湖上练拳汉子,也来到水榭这边,对那个阿良,倒是没有恶语相向。

阿良侧过身,背对水榭栏杆,摆出一个自以为的玉山横卧姿态,好像与那女子怄气,嗓音哀怨道:“就不。”

身为皎月湖水裔头把交椅的彩衣女子,她在水君府的金玉谱牒上边,名为黄卷,生平喜食蠹鱼。

至于那位水鬼英灵,名为杀青,生前是一位十境武夫,如今身份

相当于是皎月湖的首席客卿。

黄卷快步向前,一剑砍去。

阿良一个麻溜儿单手撑地,头朝地脚朝天,躲过一剑后,手肘弯曲,轻轻使劲,翻转身形,盘腿而坐,打了个响指。

没动静。

阿良又打了个响指。

还是毫无异样。

阿良转头望向那个凭栏而立的李邺侯,哈哈笑道:“邺侯兄,你是半个东道主,给瞅瞅四处渡口附近的光景。”

李邺侯一挥袖子,湖上出现了一幅山水画卷,山峦起伏,光亮点点,大如灯笼,小若芥子,十分悬殊,是那山水神灵的望气术,一粒粒光亮,就是一位位练气士。

阿良身体前倾,单手托腮,“北俱芦洲来的人,少了点。”

李邺侯默不作声,都是中土文庙的安排,他一个小小湖君,不好评价什么。

阿良问道:“裴老儿来了没?”

李邺侯手持那把泛黄蒲扇,轻轻扇风,道:“文庙没有邀请,裴旻也不曾主动现身。”

阿良又问:“玄空寺的了然和尚?”

李邺侯说道:“来了。释道两教人物,以及诸子百家祖师,还有穗山在内的山水神灵,无论参不参加议事,都不在四处渡口附近落脚,文庙另有安排,不会禁制他们去那四处访友。只不过真正愿意挪步串门的人,不多。”

阿良揉着下巴,啧啧称奇道:“都把人喊来了,绝大部分还未必能够参加议事,观礼都算不上,注定白跑一趟?怎么觉得文庙这次脾气有点冲啊。”

阿良问道:“风雪庙魏晋那小子?”

宝瓶洲唯一一位本土仙人境剑修,又是风雪庙兵家修士,还去过剑气长城,在大骊陪都一役中,大放异彩,照理说是有资格参与议事的。

李邺侯摇头道:“没来。文庙给兵家的名额有限,魏晋就把机会,主动让给了一个名叫许白的年轻人。”

阿良笑道:“那个绰号‘少年姜太公’的孩子?许仙?”

李邺侯轻轻点头。

阿良搓手道:“好家伙,容我与他切磋几盘,我就要赢得一个‘老年姜太公’的绰号了!与他这场对弈,堪称小彩云局,注定要名垂青史!”

李邺侯背靠栏杆,轻轻晃动蒲扇,看着那个跃跃欲试的汉子,中土神洲以后又要不消停了。

中土神洲有些仙家宗门的山水邸报,是真没半点风骨可言,什么浩然天下战绩最好的山上修士,中土神洲十大年轻俊彦,浩然天下十大最有女人缘的修士,无一例外,都有这个阿良。所幸这些山水邸报,往往销路不佳,估计也就是被人拿刀架脖子上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付这个狗日的。

阿良望向那个名叫杀青的小矮子,后者只好抛出一壶自家的皎月酒。

阿良怒道:“杀青,亏得我传授过你几招绝世拳法,就一壶酒啊,你良心被嫩道人吃了?!”

也就是有外人在,不然李槐就要勒住阿良的脖子让他闭嘴了。

当年那次远游求学,李槐年纪最小,就经常骑在阿良脖子上,嚷着驾驾驾,晃着一双草鞋,让阿良跑快点。

那位以鬼魅之姿现世的十境武夫,只得又丢了两壶酒过去。黑虎掏心,海底捞月,猴子摘桃,呵呵,真是好拳法。

阿良挪动屁股,坐在那张古琴前,深呼吸呵一口气,缓缓抬起双手,突然抓起酒壶,抿了一口,突然打了个激灵,就跟鬼上身似的,开始抚琴,脑袋晃荡,歪来倒去,阿良自顾自陶醉其中。

一时间水榭气氛有些微妙。那些先前敲钟的小精怪,一个个捂住耳朵。

李槐实在受不了,关键是见那彩衣仙子脸sè铁青,剑尖微颤,估计她随时都有可能出手,李槐赶紧咳嗽一声,阿良双手按住琴弦,转头疑惑道:“干嘛?”

李槐抬起一只手掌,抹了抹脖子,提醒你差不多就可以了,不然离开此地后,那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阿良叹了口气,都是糙人,闻弦不知雅意。

阿良提起酒壶,嗅了嗅,问道:“桐叶洲那边?”

李邺侯说道:“玉圭宗新任宗主韦滢,武圣吴殳,就两人。吴殳是与南婆娑醇儒陈氏子弟,一起来的问津渡。”

阿良皱了皱眉头。

黄卷咬牙切齿道:“柳七这次也来了!”

阿良有些心虚,道:“我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啊。”

那个柳七,岁数大了些。又去了青冥天下,待在一个诗余福地不挪窝。

她恼火道:“那你当初有脸自称是柳七的至交好友?!”

阿良悻悻然,“当时醇酒美人明月夜,人酒月sè三醉我,哪里扛得住,喝高了醉酒话,又当不得真的喽。”

她冷笑道:“我很期待这次议事,你遇见了柳七和苏子后,有脸没脸与两位前辈主动打招呼!”

皎月湖水官黄卷,最是仰慕那位柳七郎。

所以当年这个阿良第一次拜访秘境水府,汉子信誓旦旦说自己与那柳七是挚友,她就当真了。

她哪里能够想象,一位登门做客、还能与主人饮酒的山上仙师,会如此厚颜无耻?而且听说此人还是一位圣人后裔,天底下最读书人不过的读书人!

阿良赶紧找了个将功补过的法子,正sè道:“黄卷姐姐,别着急生气,我认识一个年轻后生,人品,相貌,才学,半点不输柳七。有那‘远看依稀是阿良’的美誉!”

李槐踹了一脚阿良。

阿良疑惑道:“咋的,小舅子,要我把你介绍给黄卷姐姐啊?”

她一脸茫然,不知道阿良所说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邺侯笑着解释道:“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年轻人,是剑气长城的最后一任隐官。”

她立即肃然。

都懒得计较阿良的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白也仗剑远游扶摇洲作为开篇,白帝城郑居中赶赴扶摇洲,一人收官一洲棋局。南婆娑洲醇儒陈淳安拦截刘叉。宝瓶洲中部战况。以及更早的战场,剑气长城持续多年的惨烈厮杀。

如今浩然的山巅修士,几乎人人都有过复盘推演。不管选择什么切入口,终究都绕不过剑气长城和宝瓶洲。对于那些横空出世的各方豪杰,各有各的看法,比如黄卷就很佩服一个外乡年轻人,能够在那剑气长城站稳脚跟不说,还担任了隐官。不但额外拖住了蛮荒天下的大军数年之久,关键是打仗更久,反而活人更多,最终帮助飞升城留下了更多的剑道种子。

只说这件事,就让她对那位素未蒙面的年轻隐官,忍不住要由衷敬佩几分。

因为浩然天下多出一两万人,与飞升城在第五座天下多出一两万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那个精悍汉子,好奇问道:“当年评选数座天下的年轻十人,年轻隐官那会儿就是山巅境武夫了?”

“没法子,我指点过那小子拳法,名师出高徒。”

阿良双指并拢,指了指自己双眼,“这就叫慧眼如炬!”

李槐咳嗽一声。

阿良立即心领神会,问道:“陈平安还没到吗?”

李邺侯摇摇头,“按照文庙那边的说法,陈平安游历北俱芦洲途中,误入夜航船,宁姚仗剑飞升浩然天下,凭借仙剑之间的牵引,才找到了那条渡船,只是在那之后她与陈平安,就都没消息传出来了。”

阿良伸出大拇指,抹了抹嘴角,收敛笑意,眼神深沉,“这就有点小麻烦了,很容易错过议事啊。”

李槐有些忧心忡忡,该不会辛苦奔波,结果到头来还见不着陈平安一面吧?

李槐小声道:“阿良,就没法子了?”

阿良摇摇头,“太难找,其它没啥。”

那条渡船,最擅长隐匿踪迹,极难寻见。

伏老夫子,曾经两次登上夜航船,他对于对于这条渡船的评价,褒贬皆有。老夫子还有过一个十分形象的比喻,相较于浩然天下,渡船在海上的游曳不定,就像寻常人家的屋子里边,有那么只蚊子,只要它不主动嗡嗡嗡乱叫,就很难寻见。

有人好奇询问,难道至圣先师和礼圣,也无法找到渡船行踪吗?

老夫子大笑不已,说了句,我本就是在说他们两位,是如何看待那条渡船的,至于寻常人,碰运气登船,凭学问下船。

有人侥幸登船又下船,事后感慨不已,说书到用处方恨少,早知道有这么条船,老子能把诸子百家书籍给翻烂喽。

在渡船上边,讲究机缘的互换,每一件东西,都是一座桥梁一座渡口,通关文牒,就是过客的学问,相当于手里攥着一笔买路钱。所以说一条夜航船,就像是天下学问的大道显化,而天底下学问最值钱的地方,就是这条渡船。

黄卷笑着将一位位女子娓娓道来,“青神山夫人,女子仙人葱蒨,一位百花福地命主花神……”

阿良置若罔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李槐惊讶道:“阿良,你追求过这么多女子?你当是捞鱼啊,广撒网呢。”

阿良抬起双手,由下往上,捋过稀疏头发,“谁追谁还两说呢。”

李邺侯笑道:“除开东边渡口人太少,其余三地,泮水县城,鸳鸯渚,鳌头山,马上要举办三场雅集,三位发起人,分别是皑皑洲刘氏,郁泮水,百花福地花主。郁泮水主要是拉上了青神山夫人,还有与那位夫人同行的柳七曹组,所以声势不小。”

李邺侯大致说了些三方的请帖大致去向,刘聚宝召开的鸳鸯渚雅集聚会,邀请了龙象剑宗一行人,还有北俱芦洲的火龙真人,剑仙白裳,大源王朝皇帝,国师杨清恐。扶摇洲的刘蜕,流霞洲的葱蒨,芹藻。

郁泮水因为青神山夫人的缘故,邀请了符箓于玄,龙虎山大天师赵天籁领衔的一大拨天师府黄紫贵人,还有一头天狐,以及化名九娘的那位浣纱夫人。还有大端王朝的裴杯,曹慈。以及宝瓶洲的云林姜氏。

百花福地做东的那场聚会,除了渌水坑青钟夫人,还邀请了苏子,白帝城城主郑居中,怀荫,桐叶洲玉圭宗韦滢,武圣吴殳。

宴席上自然不缺美酒,只不过相信每个赴会之人,肯定都不是奔着仙家酒酿去的,哪怕酒桌上肯定会有那青神山酒,百花酿,寒酥酒。

不过某个被阿良尊称为“严大狗腿”的家伙,估计会是例外。

“这么多酒局?!就为了给我接风洗尘?”

阿良立即来了精神,神采奕奕道:“可以可以,感动感动,不曾想几年没回家乡,父老乡亲们,姐姐妹妹们,愈发看重我阿良了啊!可惜阿良只有一个,可莫要争抢得头破血流才好,三个酒局,最好错开了,邺侯兄,你赶紧与他们打声招呼,就说我立即赶到……”

李邺侯根本不搭理这茬,只是说道:“如今不少人觉得剑气长城以南,大野龙蛰,天下鹿肥。”

阿良站起身,绕过古琴书籍,一手拎酒壶,一手拍栏杆,望向那座平静无波的湖水,“一个个的,狂浪攀虹欲上天,哪有这么简单的好事啊。”

阿良喝完了壶中酒水,递给一旁的湖君,李邺侯接过酒壶,阿良顺势拿过他手中的蒲扇,使劲扇风,“得嘞,人人避暑走如狂,愿意忙活就忙活去,反正阿良哥哥我不作风波,胸无冰炭,无事一身轻了,无上清凉。”

阿良一拍栏杆,“走了走了!”

黄卷瞧见那个完全不知脸皮为何物的家伙,果不其然,半点不让人意外,只见他伸手绕后,蒲扇贴背,然后不断挪步,反正始终面朝自己主人,藏着那把蒲扇,绕了半个圆后,然后告辞一声,一路撒腿飞奔离去。

她就要提剑追杀过去,李邺侯摆摆手,“跟半个秃子计较什么。”

那精悍汉子有些疑惑:“怎么没了头发,阿良这次反而好像个头高了些?”

李邺侯提醒道:“靴子。”

杀青一脸恍然,悄悄低头瞥了眼自己的靴子。

彩衣女子震惊道:“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脸皮?!”

矮小汉子立即抬起头,正sè附和道:“是不要脸。”

道路上,阿良刚要取出走马符,就给李槐伸手掐住脖子。

阿良拍打李槐的胳膊,委屈道:“李槐老弟,你弄啥咧?!”

李槐加重力道,嘿嘿笑道:“长脸了,今儿大爷我算是长脸了。到了泮水县城那边,咱俩就各走各的,你千万别说认识我啊。”

阿良只得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我逢人便说自己不认识李槐。”

李槐气笑不已,身体后仰,阿良几乎就要两脚离地了。

估计郁泮水看到这一幕,都要老泪纵横。

那条嫩道人,对李槐的敬仰之心,油然而生,自家公子,了不得,人中龙凤!

先脚踹老瞎子,再掐阿良脖子,关键是这俩都没个还手啊!

李槐松开手,问了个问题,“有那么多人参加议事?”

阿良犹豫了一下,心声道:“其实有两场议事。一场人多,一场人少,会很少。”

————

还差两天就要文庙议事了。

功德林。

老秀才坐在石凳上,正在碎碎念叨,文庙这边都是吃干饭的吗,竟然找不到一条夜航船。

不过扳手指头算一算,左右和君倩也快到了。

百无聊赖,老秀才就自己跟自己下棋。

禁制蓦然一开,老秀才转头望去,出现了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刘十六的开山大弟子,那位小精怪暂时被安置在别处,毕竟功德林不是寻常之地。

左右和君倩同时作揖道:“见过先生。”

老秀才没能瞧见最想见的关门弟子,便转过头,盯着棋局,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片刻之后,两位弟子依旧作揖不起,老秀才蓦然而笑,使劲招手道:“杵在那儿作甚,来来来,与先生手谈一局。”

君倩打算走到先生身后,被左右喊了一声师弟,只得坐在先生对面的石凳上。

不料老秀才站起身,把位置让给左右,说你们师兄弟不常见,你们下一盘棋。

老秀才一边胡乱指点棋局,一边绕着桌子缓缓而行,拍了拍左右的肩膀,也拍了拍君倩的脑袋。

老人没有多说什么。

一局棋过后,老秀才看了眼棋局,双手负后,十分满意,在自己的指点之下,两位弟子下出了一局精妙至极的棋局啊。

文庙这边,极为罕见地连开数道禁制,然后出现了一道虹光身影,竟是能够直奔功德林。

老秀才猛然抬头。

一袭青衫,头别玉簪,背剑远游至此。

青衫剑客陈平安,作揖道:“弟子陈平安,拜见先生。”

老秀才快步向前,双手攥紧那个关门弟子的手臂。

左右和君倩都已起身。

老人轻声道:“很好,很好。”

此次文庙议事,礼圣亲自邀请之人,其实只有两位。

一个岁月悠悠,已经修道两万余年。一位如今才四十二虚岁。

白泽。

文圣一脉,隐官陈平安。

看网友对 第七百八十三章 邀请 的精彩评论

49 comments

  1. 今天明天后天

    大沙发

    沙发
  2. 剑三

    第一?

    板凳
  3. 阿飞爸爸

    地板 没白等

    地板
  4. 剑客

    排面啊

    4楼
  5. 来了来了

    文圣一脉 君倩除外 个个是一等一功臣,而陈平安功劳最大,所以礼圣亲自邀请。

    5楼
  6. 匿名

    每天盼更

    6楼
  7. 白老弟

    白老弟很关键

    7楼
  8. 老秀才

    小平安拜见老秀才,让我老泪纵横了,善!

    8楼
  9. 阿良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9楼
    • 匿名

      敢说这话 你真当叫见了礼圣都只是叫一声小夫子的白泽脾气好?

  10. 一拳打翻道老二

    这就大善了啊~~~~~

    10楼
  11. 匿名

    这就很善了

    11楼
  12. 白泽

    唉,小平安啊,你我以后当为天下最最关键二人了,怎么你年龄如此之小。

    12楼
    • 陈平安

      但没办法,我就是牛逼,你多活了两万多年跟我也是一个待遇

  13. 无名

    盖楼了

    13楼
  14. 无名

    再盖一层

    14楼
  15. 匿名

    来了来了

    15楼
  16. 齐静春

    看来下次更新要等到下周一了

    16楼
  17. 不想匿名

    这就很nice

    17楼
  18. 白泽

    我终于要出场啦

    18楼
  19. 烽火连三月

    白泽是? 记不起来了

    19楼
    • 匿名

      白帝城城主 郑居中

    • 十一

      白泽跟白帝城有个卵关系?白泽是大妖啊

    • 匿名

      你确定?

    • 匿名

      你难道不知道郑居中是白泽在浩然天下的化名?

    • 匿名

      兄弟你怕是没有从头到尾认真看过吧?

    • 十一

      傻屌,自己去百度下,白泽是不是白帝城城主

    • 十一

      匿名的那个傻屌,自己去看https://tieba.baidu.com/p/5809227884?pn=0&

    • 匿名

      白泽是大妖,白帝城城主是人修的魔道,城主师弟柳赤诚是妖修的人道,匿名这个傻屌你哪来的脸怕别人从头到尾没认真看过?

  20. 文圣一脉

    舒服,不是什么多厉害多能打,也不是什么礼圣亲自邀请,而是文圣一脉终于又聚一起了,可惜少了两人,心塞。

    20楼
    • 匿名

      是终于在时隔多年后文圣一脉再聚首,可惜大弟子与四弟子都不在了。

  21. 右左

    来了我来了

    21楼
  22. 橙证滑

    真TM水,一场会整的和报菜名似的

    22楼
  23. 真TM水

    是这样 时不时作者就会夹上几篇充字数骗稿费的 可以是一部很好的小说 夹了这么多文字垃圾 可惜了

    23楼
    • 新华字典

      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书是真的水,里面所有字在我新华字典里面都看到过,只是组合顺序不同,这作者也太敷衍了呀,就这还来骗稿费

    • 匿名

      你真的可以不看,你典型的是渣,看完免费的 还说看的不值得,你别看啊,
      你是个垃圾,到哪里都是垃圾!

  24. 对不起

    对不起,我要开始装逼了,高级的那种!

    24楼
  25. 明白人

    水?你草你老婆,是直接脱了裤子就草?你屌还没硬,你老婆比还没润,你就开始了?这位先生,文字很有魅力,但说到底还是空洞的,剑来就像中国的水墨画,其实相比大部头,这点描述只是寥寥几笔,之外都是留白,说话总要讲究个来龙去脉,又不是爽文,爽文我也看过不少,快餐而已,易使人低俗浮躁,就像你的评论,就像评论区的一坨,臭不可闻,不忍直视

    25楼
  26. 匿名

    看了剑来一年多了,看什么小说也看不了了!你让吃了鱼翅燕窝,在吃窝窝头没胃口了!

    26楼
  27. 各取所需

    喜欢爽文的请滚,不要在这里发评论碍眼

    27楼
  28. 各取所需

    我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书是真的水,里面所有字我在新华字典里面都看到过,只是组合顺序不同,这作者也太敷衍了呀,就这还来骗稿费

    28楼
    • 各取所需

      社会逼你坚强

  29. 我第一

    我第一

    29楼
  30. 匿名

    你可以不看

    30楼
  31. 匿名

    就好比:你老母被人干了,最后还没有收到钱,还听到干的人说真烂,干亏了一个样子

    31楼
  32. 余生

    每天盼更

    32楼
  33. 匿名

    跟灰袍老者一个辈的

    33楼
  34. 你是傻狗

    请看名字

    34楼
  35. 今天明天后天

    不知道所有的十四境,谁最厉害

    3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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