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纯粹剑修们 (2)

比起刚刚离开倒悬山那会儿的满身煞气,宋聘如今气势,已经和缓太多了。

哪怕之后回到师门,宋聘还带着一身浓重杀气,她确实很久都没有缓过来。

谢松花笑问道:“看看谁更早跻身仙人境?”

宋聘微笑道:“就算侥幸胜出了,也是胜之不武。”

谢松花啧啧啧,“娘们长得美,就可以想得美啊。”

“既然羡慕不来,干脆就别羡慕了。”

“你没有道侣,不是没有理由的。”

宋聘背着的那把名剑“扶摇”,暗藏相当一部分的扶摇洲剑道气运。

只可惜早年在金甲洲,宋聘是不愿占这份天大的便宜,她曾经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绝对不去动那把“扶摇”剑的气运。

只是到了剑气长城,只参加过一次守城战,宋聘立即就后悔了,既然是剑修,是不能太娘们唧唧的,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算个屁。

在那城头,宋聘只恨自己境界太低,出剑太慢。

所以返回家乡后,最近几年,宋聘就将两位嫡传弟子留在了宗门,让宗主代为传授剑术、道法。

她只身一人,悄然来到了扶摇洲,凭借天时地利人和,试图尽早炼化那份磅礴无匹的剑道气运。

炼化气运本身,就如与一位剑仙问剑,并不轻松。

宋聘与同为女子剑仙的谢松花、郦采,不谈出剑风格,其余的,确实都不太一样。

当年回到了金甲洲宗门,宋聘举办了一场不邀请任何外人观礼的收徒典礼,就是在宗门内部,也只有几位祖师堂同辈修士参加仪式。

还为孙藻和金銮,预留了两座灵气充沛的山峰,只等两位嫡传跻身金丹,就举办开峰仪式。宗门祖师堂那边,没有二话答应了。只是后来一场大战打下来,宗门的祖师堂神位,连同历代祖师爷的挂像,都不得不搬迁到了流霞洲,等到战事落幕,宗门旧址,早已沦为一片废墟,为两位弟子

精心挑选出的山头也不宜修行了,宋聘对此很愧疚。

谢松花打趣道:“你跟我不一样,这些年没少被人烦吧?”

宋聘摇头道:“还好吧,反正躲着不见人,还算清净。”

他们这些剑仙回到家乡后,从不主动提及剑气长城事,可是总会有些故乡的朋友,经常问起,而且恰恰都是不愿回答的问题。

比如那位从头到尾出剑寥寥的老大剑仙,剑术如何。

作为亚圣嫡子的阿良,与文圣嫡传的左右,如果他们两人放开手脚打一架,到底谁更厉害。

三位刻字老剑仙当中,如今唯一留在我们浩然天下的齐廷济,比那董三更和陈熙,剑术是高是低?

上任隐官萧愻为何会带着两位同脉剑仙叛出剑气长城,她当真已经成为了一位投靠蛮荒的十四境剑修?

那个叫陈平安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个人?怎么就入主避暑行宫担任末代隐官了?又是怎么能够成为宁姚的道侣?

谢松花笑问道:“真不打算找个道侣?”

宋聘说道:“对方总得是个剑修吧,境界比我高才行。”谢松花摇摇头,“难,太难了。等你炼化了扶摇洲剑道气运,跻身了仙人境,比你高?不得是飞升境剑修?如今整座浩然天下才几个,一只手就数得过来,个个都

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糟老头子了,你又能找谁?找了他们,一枝梨花压海棠嘛。”

宋聘笑道:“那就不找。”

谢松花嘿嘿笑道:“倒是可以等等看,等个一百年几百年的,老牛吃嫩草,别有滋味嘛。”

宋聘一挑眉头,“拭目以待。”

谢松花压低嗓音说道:“我倒是有个现成的绝佳人选,你参考参考?”

接下来两位女子剑仙就用心声言语了,她们这么聊,肯定比喝酒带劲。

不远处,相邻的屋子和观景台,一如当年离开倒悬山的渡船光景。

玄参趴在栏杆上,收回视线,转头与两位走出屋子的少女打招呼。

孙藻和金銮,当年在那倒悬山麋鹿崖乘坐渡船离乡千万里的小女孩,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只是那会儿的俩孩子,还是天真以为自己只是短暂离乡,等到不打仗了,她们就可以返回剑气长城。

可能是几年,十年,至多就是时日久一些,只是没有想到,整个家乡,最后只剩下了被打成两截的城头。

只有一位剑修,守在那边很多年。直到浩然天下打赢了那一场仗。

但是家乡就成了故乡。

记得当年跟随师父乘坐渡船远游,师父没有为她们购买登船玉牌,简单来说,就是不给钱就要乘船。

在她们这边永远眉眼弯弯、温柔似水、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师父,真是脾气好到没边啦。

但是当时在渡船那边,宋聘却说了一句极霸气却理所当然的话,“给你们面子就接好”。

最后便是渡船管事火烧屁股一般匆匆赶来,亲自为一行人开道,安排最好的住处。一路低头弯腰,赔礼道歉,生怕招待不周。

正是那一刻,两个小女孩,才稍稍明白一位浩然天下的玉璞境剑修,说话语气,分量如何,做事风格,又是怎么样的。

金銮笑着称呼道:“玄参哥哥。”

当年是一起离开的倒悬山,而且同乘一条跨洲渡船,双方就住在隔壁,经常一起聊天。玄参微笑点头,“呦,都长成大姑娘了,有心仪的男子吗?如果有,那我可得帮忙把把关,浩然天下的谱牒修士,心眼贼多,尽是些道貌岸然的花花肠子,与其等

到你们被伤了心,我再去砍死他们半死,还不如现在就盯着点,当然了,若是天作之合的良配,那是最好不过了。”

看似调侃,其实玄参不全是说笑。

她们毕竟是剑仙宋聘的嫡传,而且并非一般意义上的那种亲传弟子,这就意味着与她们结为道侣的男子,几乎同时获得了宋聘和宋聘所在宗门的庇护。

玄参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对于浩然宗门仙府、谱牒修士的算计方式,并不陌生。

孙藻羞赧道:“没呢。我们年纪还小,都还早,跟金銮约好了,结丹之后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玄参精通弈棋,刚好她们师父也喜欢下棋,在渡船上,各有胜负,看架势,当然不是下那种所谓的人情棋了。

当时宋聘就问避暑行宫里边,谁下棋最厉害,是你玄参,还是中土邵元王朝的林君璧?

玄参就说,我跟林君璧棋力相当,最厉害的,当然是我们隐官大人,他就没输过。

宋聘有些讶异,便说以后有机会,与隐官切磋切磋。她倒是没有太过奇怪,陈平安毕竟是崔瀺的小师弟。

玄参就不乐意了,笑着说咱们隐官一般不轻易与人手谈,宋剑仙想要与隐官下棋,就得先过我这一关了。

结果在那之后,玄参不再隐藏真实棋力,宋聘一天之内竟然连输了七八盘,她就再不愿意找玄参下棋了。

显而易见,从避暑行宫里边出来的年轻剑修,就没一个老实本分人。

玄参打趣道:“孙藻,如今还会哭着鼻子说想家吗?”

孙藻瞪了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玄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浩然天下这边,不比剑气长城,人心比较复杂,好好坏坏,对错是非,容易混淆不清。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看人的第一感觉往往很重要,碰到一些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可以马上去问问师父,别拖着,更别怕因此耽误你们师父的修行炼剑。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们记得平日里多看多听少做少说,专心练剑之余,双方多聚在一起复盘,争取理解别人为何会这么做、这么说、这么想,久而久之,你们就可以越来越

准确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浩然天下了。”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玄参会心笑道:“看来你们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这就放心了。否则她们在金甲洲若是出了一些“稍微上心就完全可以避免,只因为自认为太忙所以没多想”的事情,隐官大人除了肯定会与宋聘问责。此外曹衮在流霞洲,宋高

元在扶摇洲,唯独他玄参这个在金甲洲当近邻的,休想置身事外。

因为于樾去过落魄山,所以曹衮就专门邀请于樾到自己屋子喝酒,老剑修顺便带上了关门弟子野渡。

曹衮在进入避暑行宫之前,还是龙门境剑修,是在成为隐官一脉剑修后跻身的金丹境。

“前辈其实只需一句话,就能让蒲禾乖乖闭嘴。”

曹衮打趣道:“‘我于樾在金丹时,就敢去剑气长城递剑杀妖。’”

于樾抚须而笑,轻轻摇头,“说不得,说不得,说了太伤感情。”

双方之所以能够成为关系莫逆的至交好友,习惯了一见面就吵架,总归有些事是会绝口不提的。

曹衮转头望向野渡,问道:“伤势如何了?”

野渡咧嘴笑道:“已经完全痊愈了,就是浪费了不少药材和光yīn,导致修行破境慢了很多。”蒲禾点头道:“能够补全本命飞剑,实属不幸中的万幸。消耗些许神仙钱不算什么,至于接连破境一事,以野渡的资质,加上我将剑术绝学的倾囊相授,根本不用

着急。”

野渡说道:“就因为认了你这个元婴境当师父,我才着急。你看看其余几个同乡,哪个师父不是玉璞境?”

给戳了心窝子的蒲禾瞪眼道:“为师又不是没到过玉璞境,剑术造诣不曾跟着境界一起跌没了,眼界就摆在那里……”

野渡说道:“可以闭嘴了,车轱辘话少说几句。”

毕竟有外人在场,有点面子挂不住的蒲老儿急眼了,“臭小子怎么跟师父说话呢……”

野渡说道:“曹衮,我师父把你当外人呢。”

曹衮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蒲禾朗声笑道:“曹衮,我这关门弟子,脑子很灵光吧?你说句实话,如今的野渡,能不能进当年的避暑行宫?”

当然,更灵光的,还得是雪舟。总之两位好徒弟,各得自己这位师父的一半真传吧。

曹衮笑道:“暂时不能。”

野渡欲言又止,算了,难得没有掰扯几句。

离开剑气长城时,少年剑修是洞府境,在今年入夏时分,才破境跻身观海境。

同样是破一境,师姐雪舟,却是从观海境跻身了龙门境。由此可见,双方资质是有些差距的,当然这跟野渡受伤极重、伤到了根本有关,蒲禾当年是路过,才将奄奄一息的少年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如果差了那么一眼

,少年也就那么死了。

蒲禾觉得这就是缘分,所以将连个姓氏都没有的野渡收为关门弟子。

在剑气长城,是不是出身高门,很简单,就看剑修在年少时有无姓氏。

按例,中五境剑修,不管是元婴,还是洞府,在某些时刻,都要离开城头,赶赴城外战场。

能活着返回城头是本事,能够攒下一份战功更是本事,如果没这本事,到底是死在哪里,离着城头是远是近,各凭天命。

反正剑气长城也没有什么下葬、入土为安的习俗。

城头就是坟头。城外战场就是坟场。

野渡到了浩然天下,好像就只有三件事,吃饭练剑骂师父。

在师父蒲禾这边,野渡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老子的,偏偏蒲禾还就最宠溺这个最没大没小没规矩的关门弟子。离乡之前,蒲禾在自家分渎派宗门内,蒲禾一脉,声势不弱,坐拥三峰,后来几个嫡传,师父不在身边传道教剑,都还算出息,混得不差,又有两位再传弟子,

在蒲祖师身在剑气长城“光宗耀祖、大杀四方”期间,自行举办了开峰仪式。

可惜这俩再传弟子都不是剑修,偶尔蒲禾心情不错,才会喊来嫡传再传弟子们一起喝酒,老规矩,不是元婴就站得着夹菜喝酒。

门风清奇。

这种事情,估计也就蒲禾做得出来,并且还能做得双方都觉得天经地义。

不过如今多出两位嫡传,野渡从来都是坐着大吃大喝,雪舟却是入乡随俗,与那些师兄师姐、师侄们一起站着吃饭,站着敬酒。只要是蒲禾参加的山上酒局,金丹地仙是没资格落座的,爱来不来,爱喝不喝,扛不住蒲禾的酒好,护短,有那“流霞洲及时雨”的绰号,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

比如想要报私仇却做不成,只要认识了蒲禾,再让老剑仙喝高兴了,蒲禾也从不在酒桌上说大话,给谁承诺什么,但是总能隔一段时日,对方就不用报仇了。

过了这么些年,野渡还是半点不喜欢浩然天下。在同门师兄师姐那边,或是那些个年纪一大把却要称呼自己为小师伯师叔、甚至是太上师伯师叔的宗门修士那边,野渡遇到了,也从来没个笑脸,都懒得点个头

,不愿意虚情假意套近乎,野渡只有一个心思,我练我的剑,百年之内必须混出个名堂,才好去五彩天下。

但是野渡对曹衮三人,还是很佩服的。

在避暑行宫待过的剑修,就必须敬重些。那个把玉璞境当饭吃的米绣花例外。

曹衮笑问道:“听雪舟说她因为资质一般,不讨师父的喜欢,你总想着把她丢给别人?”

野渡翻了个白眼,那个丫头片子,贼精!看看,这都告上刁状了,一点亏都不吃的主儿。

蒲禾不怒反喜,哈哈笑道:“别听她乱说,根本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儿,没有,绝对没有!”说句良心话,蒲禾确实自认不擅长传授剑术道法,所以起先关于雪舟的安排,当年蒲禾最早的打算,是与这个徒弟打个商量,能不能劝雪舟更换门庭,相信她未

来成就只会更高。比如蒲禾会让流霞洲一位宗门的女子祖师,境界不高,玉璞境,但是她有钱,好好栽培。

她算是蒲禾的红颜知己……之一吧,认识很多年了,如今管着她那个宗门的钱财和宝库。这位女修驻颜有术,依旧少女容貌,如今见着了蒲禾,依旧是娇滴滴一声声的蒲大哥,骨头能被喊都酥了,但是蒲禾别的不说,唯独在男女一事上,还是很拎得

清的,负不起责任就别滚被窝了。

也曾想过,是不是让宗主师兄将雪舟收为嫡传,只是相处久了,便不舍得了,蒲禾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么档子事。

这两年宗主师兄一直问,隔三岔五就跟蒲禾追问此事,信誓旦旦,只要雪舟这孩子愿意换个师父,必须是自己的关门弟子,以后接掌宗主都是有可能的。咱们分渎派多久没有出现一位剑仙宗主了?你蒲禾会教什么弟子,一贯是散养一般的德行,你给人当师父就是暴殄天物、误人子弟,有那几个地仙弟子和再传弟

子,纯粹是你不用心教的缘故,真要用心教了,他们反而不会成材……

蒲禾只当耳旁风。

这个宗主师兄之所以对雪舟青眼相加,不得不承认,确有其独到眼光。一方面,雪舟练剑资质极好,不说必定上五境,将来跻身元婴境是十拿九稳的,更重要一点,雪舟与野渡是截然不同的性子,她平时不爱说话,瞧着柔柔弱弱的,但是……焉儿坏,蒲禾很喜欢。如果说野渡是纯粹剑修,那么雪舟就是纯粹的谱牒修士嘛,毕竟在蒲禾看来,一位谱牒修士的路数没有野修野,就算不得谱牒

修士。

如今整座宗门,除了蒲禾和宗主,几乎觉得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容易被骗,说话温吞,没什么防人之心……

可在蒲禾看来,方才与曹衮询问野渡能否去避暑行宫,更多是开玩笑的,但雪舟这丫头,真是可以去避暑行宫的!

当年蒲禾去往剑气长城游历,不少流霞洲山头仙府,都是松了口气,只差没有摆酒局庆祝庆祝了。

在家乡,蒲老剑仙的山上朋友与仇家一般多,可不是开玩笑的。

也难怪野渡当年在倒悬山会问一句,蒲老儿你仇家这么多,会不会连累自己被一起砍死。

实在是这个师父在家乡那边的名声太差了。

廊道内响起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曹衮笑道:“进来吧。”

雪舟推开门再关上门,一脸难为情,愧疚道:“曹仙师,师父不好意思跟你说,如今他手头紧,当年在灵芝斋与你借的那些神仙钱,得晚点再还钱了。”

当时曹衮陪着野渡坐在灵芝斋大门外的台阶上,蒲禾让雪舟借了两次神仙钱,加在一起,其实也就十几颗谷雨钱。

用师父蒲禾的话说就是曹衮那小子有钱,这种小钱,咱们师徒能不还就不还。

曹衮微笑道:“晚点还钱没事,反正算利息的。”

蒲禾神sè僵硬,野渡倒抽一口冷气,果然这些个从避暑行宫出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没一个是好鸟!

雪舟笑眯眯的,她朝师父稍稍摊手,徒弟已经尽力了。

蒲禾虽然是身份再正统不过的谱牒修士,却精通伪装,擅长遁法,除了剑术,旁门左道,或者说是歪门邪道,懂得比剑术还多。

浩然西北三洲,处处都是蒲剑仙雁过必须留名的事迹。山泽野修和江湖武夫,对这位路子很野的蒲老剑仙都极为尊崇和敬重。

否则当初名声烂大街的姜尚真在北俱芦洲,也不会被称为蒲禾第二。

当初蒲禾之所以会去剑气长城,除了自己想去那边闯出一番丰功伟业之外,也与自家宗门的破罐子破摔有一定关系。

只说宗门师兄就与蒲禾当面撂下一句狠话。蒲师弟,你再这样旧习不改,我就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我不当这个宗主,你来当,咱们分渎派就这么毁在你手上,完蛋了。要么你被我驱逐出师门,从此再不

是我们分渎派的谱牒修士。

蒲禾被这个没良心的师兄伤透了心,亏得自己当年将宗主位置让给了他。

蒲禾一气之下,就去了早就想去的剑气长城。结果被某个狗日的坑了一把,酒桌上称兄道弟,信誓旦旦说那米裕,就是个剑气长城万年未有的废物玉璞境,这种软柿子不捏,就对不住蒲老哥你这一身冠绝一

洲的无敌剑气。

这种一个白给一个白拿的名气,丢地上都不捡起来,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我要不是比米裕高出两个境界,每天都要跟他问剑一场,我的胜绩就得唰唰唰往上窜了又窜……

蒲禾也确实对自家宗门有几分愧疚,就想着问剑成功,就会成为浩然天下历史上,与剑气长城剑修同境问剑胜出的第一人!离开了酒桌,就吭哧吭哧与米裕问剑去了,大家都是玉璞境,蒲禾在家乡的上五境当中,又是出了名的杀力出众、yīn险手段多,怎么看都是一件信手拈来的轻巧

事。

米裕一开始死活不愿意领剑。

“我招惹你了?”

“你跟我问剑,好意思吗?不如换个人,找孙巨源或是高魁去。”

“赢了我,当真有半点面子可言?”

蒲禾越听越有把握,愈发胸有成竹,便开始使用激将法,还是那个狗日的交给蒲禾的杀手锏。

其实就一句话。

“米祜有你这么个宝贝弟弟,真是上辈子积福。”

果不其然,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米裕,立即黑着脸答应了那场问剑。

结果要不是米裕最后收剑,手下留情,蒲禾差点就被“拦腰”了。

狗日的不是说米裕就是个空有玉璞境的绣花枕头、气力都花在了女子身上吗?等到认赌服输的蒲禾去找那个狗日的算账,结果还被倒打一耙,大骂蒲禾丢光了咱们浩然剑仙的脸面,他阿良就没有这样的窝囊兄弟,以后走路上,井水不犯河

水,都假装不认识好了。

约莫是见蒲禾确实比较惨,还是安慰了一句,不过是问剑输了,多大点事,无非是按照约定,留在剑气长城一百年而已,咱哥俩好做个伴儿,岂不美哉。

狗是真的狗。

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都要掬一把辛酸泪。

只是对方临了说了句,说你蒲禾不会后悔在此逗留百年的。

那会儿蒲禾当然不相信。

如今想来,那个狗日的到底说了句人话。

后半夜,雪舟牵头,负责穿针引线,来自剑气长城的八个剑仙胚子,在异乡重逢。

他们上次在客栈就没怎么说话,今儿好不容易可以各自撇下师父,聚在这边闲聊。

年龄相仿,差得不多,但其实气氛并不算太融洽,远不是外人想象中那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景。

得知虞青章两个,竟然是跟随年轻隐官一起离开的剑气长城,还去了宝瓶洲落魄山修行过一段时日。

金銮和孙藻面面相觑,虞青章和贺乡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找的师父,于樾,好像也就只是个玉璞境吧?

她们倒不是看不起于老先生,只是不管怎么看,既然去到了落魄山还离开,不是什么好选择吧?野渡说话最不客气,一开口就带刺,“你们俩个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好好的落魄山不待,都有机会当隐官大人的嫡传弟子了,偏要跟着一个玉璞境老剑修四处逛荡

。搁我别说主动离开落魄山,就算隐官大人赶我走都不走,这种行径算不算……雪舟师姐,你喜欢看书,你来说说看。”

雪舟歪着脑袋,笑眯眯道:“恩将仇报?这个说法重了些,换成忘恩负义,可能就比较准确了。”

举形对这俩的选择,心中一样不以为然,只是少年好像天生就不爱说话,加上有野渡帮忙开口,就更懒得说话了。

贺乡亭脸sè铁青,双手攥拳,显然被气得不轻。

虞青章神sè淡然道:“我们愿意找谁当师父就找谁,关你屁事。再过十年,估摸着你还是个观海境,到时候再看有没有底气,这么跟我们说话。”

野渡冷笑道:“等着。”

原来谢松花起的头,建议他们和各自弟子,在每个六十年,相互间来一场问剑,分个高下,排出名次。

所以他们这拨剑修,心目中真正的对手,或者说最需要超越的那个,都觉得只有那个绰号“小隐官”的陈李。

当然也有孙藻这样觉得自己哪怕垫底也无所谓的剑修,反正甲子一比,输了这次还有下次。

雪舟笑问道:“听说你们见过裴钱了?”

举形只是点头而已。

朝暮却开始竹筒倒豆子,说起那位裴姐姐的拳法无敌,当年在皑皑洲雷公庙,都能与高出她一境的柳岁余问拳,打得有来有回!

举形和朝暮,他们离乡时,才七八岁。相较于性格活泼的朝暮,举形明显要更少年老成,平时的言行举止,还有心境,稳重得像个老人。

朝暮在家乡的宅子,与郭竹酒是一条街上的,郭姐姐喜欢自称为“我师父暂时的关门弟子”。

前些年,隐官大人的那位开山大弟子,裴钱姐姐,送了两张落魄山特制书签给他们当见面礼,青翠欲滴的竹叶材质,写有赠言。那是朝暮跟随师父到了浩然天下后,第一次看到举形收礼物。在那之前,游历金甲流霞皑皑三洲,许多长辈仙师想要送礼,举形都板着着脸,双手笼袖,故意视

而不见,也从不说一个字。

朝暮哪怕只是事后问了一句,就被举形骂得哭鼻子,还威胁她以后别跟他说话,不然就得挨揍。让谢松花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俩孩子当师父,真心累,况且俩徒弟,确实又不好带,一个心事沉沉,成天不爱说话,喜欢独自发呆,偶尔开口说话,就会戳心窝

子,一下子就能让另外一个同乡同龄人哭得稀里哗啦,让习惯了与人问剑的谢松花去安慰人,确实让她心力交瘁。

所以她当年才会对裴钱说,你师父带孩子比当隐官更厉害。

金銮赞叹道:“不愧是隐官大人的开山大弟子。在金甲洲,走哪里都能听说她的传奇事迹。”

金甲洲山上仙府和山下诸国,对女子武夫宗师“郑钱”,可谓推崇得无以复加。

其实剑修聊武夫的情况,并不常见。

贺乡亭和虞青章,第一次与裴钱见面,是在桐叶洲的云窟福地黄鹤矶。

印象中,是一个扎丸子头发髻的年轻女子,干净利落,眉眼分明。

哪怕她待在隐官大人身边的时候,好像还是话不多。

如果不是裴钱与蒲山叶芸芸有过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让人记忆深刻,估计更会感觉她是一个知书达礼、待人和善的温婉女子。

所以等到他们到了隐官大人的家乡,上了落魄山,九个孩子总是无法将“郑钱”与“裴钱”的两个形象重叠在一起。

他们更多还是无比忌惮、畏惧那个“小师兄”“大白鹅”的白衣少年。

气氛不佳。

雪舟率先打破沉默,笑道:“吵归吵,不还是同乡。”

举形点头道:“以后有事,相互间记得招呼一声。我们不要总是麻烦长辈,更不要麻烦隐官大人。”

虞青章说道:“我们也很感激曹师傅。”

金銮疑惑道:“曹师傅?”

贺乡亭解释道:“隐官大人有个化名叫曹沫,让我们喊他曹师傅。”

野渡坐在栏杆上,双臂环胸,说道:“落魄山是怎么个地方,你们给说道说道。”

不远处,宋聘和谢松花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还真怕他们打起来,飞剑乱飞,乱成一团。

之后陆芝暗中来过一趟全椒山,去看了眼那条矿脉,大致确定内部并无设置阵法。她待了没多久,就返回南婆娑洲的龙象剑宗。

之后就是北俱芦洲骡马河柳氏,元婴境剑修柳勖。当年在剑气长城,他跟司徒积玉是经常碰头的酒友,不过几乎没说过话。其实期间还来过一个两颊酡红的貂帽少女,找了个闹市,打开包裹,蹲地上,摆摊了半天,跟人砍价,特别起劲,很是挣了几颗雪花钱。她还偷偷摸摸逛荡了一圈,被她找出了个鬼鬼祟祟的飞升境修士,新鲜出炉的那种,刚从仙人境破境没几天,发现对方只是个准备来这边正经做买卖的,虽说心大了点,私底下想要拉上金璞王朝一起吞了那条矿脉,然后与一个微服私访的皇帝陛下,双方聊得很投缘,约莫是喝了点酒,谈兴正浓,说了些剑气长城如何如何、避暑行宫又怎样怎

样、陈清都不如何如何、年轻隐官不怎样怎样的言语……

她就没有怎么为难对方,耐着性子等他们聊完,又开始心中计数,等了又等,从一二三四五一直数到了九千多,才轻飘飘砍了对方一剑,她就回了。

谢狗一走,等于做了件管杀不管埋的活计,留下了个烂摊子。那位正值此生修道巅峰的飞升境修士,自然而然误以为是挨了那拨剑仙中某人的一剑,他犹豫再三,仍是气不顺,忍了又忍,终于在某天还是一个忍不住,光明

正大现身,表明身份,去了那处府邸大堂,必须讨要一个说法。

他笃定某些言语,绝无被旁人窃听去的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听去了,他们又能如何?

剑气长城终究已是一处破破烂烂的遗址了。

飞升城更是远在五彩天下了。下次开门再关门,谁也别碍谁的眼。既然这拨剑修当中,谢松花和宋聘都暂时尚未跻身仙人境,他觉得自己反正占着理,就要跟他们好好掰扯掰扯,你们这帮行事跋扈惯了的剑修,可别依仗着去过

一趟剑气长城,就真的以为可以在这边为所欲为了。曹衮几个也确实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与那位在玉璞境沉寂消失数十年、一出关就是飞升境的扶摇洲大修士,解释了一番,先前那一剑,与他们无关,前辈你找错

人了。

背竹剑匣的谢松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背着一把“扶摇”剑的宋聘微微皱眉。

蒲禾啧啧称奇,心想先前扶摇洲都打得天崩地裂了,也没见你现身任何一处战场抖搂威风啊。

宋高元说道:“前辈曾经至少两次偷窥此地,我们不作计较而已。此外,相信前辈心知肚明,若真是我们出剑,没理由否认。”

司徒积玉以心声言语道:“谢松花,我和蒲禾帮你争取时间,你那一剑,可别递得轻巧了。”

谢松花打了个哈欠,“恁多废话。”

宋聘以心声提醒说道:“你们别急着动手,听曹衮他们几个商量过。”

被揭穿的飞升境修士神sè微滞,微笑道:“满屋子剑修,敢做不敢认?”

宋高元和玄参对视一眼,笑了笑。

他们已经让那些年轻剑修撤出此地。曹衮依旧嗓音软糯悦耳,摆摆手,“前辈平白无故挨了一剑,为此生气动怒,实属正常,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我们同样理解。只是再次声明一点,我们不需要故意否认什么,真心没必要。与此同时,前辈既然是求财而来,就好好与金璞王朝做买卖好了,同样没必要为了稳固扶摇洲山上第一人的领袖地位,觉得可以借

机拿我们立威。”

飞升境修士轻轻抚掌,故作赞赏道:“小儿辈,不愧是在某地历练过的,一个比一个镇定,做贼心不虚,当真是有恃无恐吗?”

那个金丹境女剑修也是个暴脾气,沉声道:“虚君前辈,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

此人道号虚君,真名王甲。在这扶摇洲,曾是一个名声不显的玉璞境,不知怎么,如今摇身一变,就是飞升境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此人在大战之前,身兼数国的护国真人、国师、首席供奉。是早就算准了会有一场刀兵劫,早早避退了?

王甲神sè淡然道:“在这里,没金丹说话的份。”

她刚要起身,就如溺水一般,被一股磅礴道意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谢松花一挑眉。

宋聘突然以心声道:“剁死他算了。”

于樾就等这句话了。

结果就在此时,门口那边多出一个女子。

宁姚来了。

那位飞升境修士转过头去,在认出对方身份后,神sè剧变,心思急转,便要说几句客气话,再打道回府。

她站在门槛外边,问道:“某地是何地?说来听听看。”

王甲满脸悻悻然,其实他已经没了开口说话的心思,刹那之间,这位飞升境就同时用上了数种看家本领的遁法和障眼法。

仍是被一道凌厉剑气当场洞穿后背心,再被巨大的惯性拖拽向墙壁,整个人被死死钉在墙上。

yīn神欲想出窍远游,被剑气斩碎,被迫退回真身,一尊缥缈法相才刚刚出现,便被剑气轰然砸烂。

这位飞升境一些更为隐蔽玄妙的术法神通,只因为屋内一条光yīn长河却好像被剑气阻拦,倒退而流,如水倒灌,便成虚妄,注定徒劳。

宁姚看也不看那位纸糊飞升境,她跨过门槛,与那境界不高、胆识不小的金丹女修笑了笑。

曹衮、宋聘他们都站起身,倒是很有默契,谁都没有称呼宁姚为隐官。

宁姚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处理这种事情,某人更擅长。于是一袭青衫长褂的某人,便立即捻符神游而至,顷刻间现身门口,跨过门槛,抱拳摇晃几下,笑眯眯道:“怎么回事?”

看网友对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纯粹剑修们 的精彩评论

20 comments

  1. 静心🉐️意

    沙发🈶️🪵🈶️

    沙发
  2. 匿名

    我擦第一

    板凳
  3. 来了!

    来了!

    地板
  4. 。。。

    水得不错

    4楼
  5. 陈十一

    来了来了

    5楼
  6. 李太黑

    剑来!

    6楼
  7. 匿名

    赶紧更新呀哥

    7楼
  8. 匿名

    不够看,根本不够看!

    8楼
  9. 陈平安

    怎么回事?

    9楼
  10. 匿名

    又水一章啊

    10楼
  11. 未央

    媳妇儿一召唤,就屁颠屁颠的用三山符过来了!忒!狗腿子,还笑眯眯的!

    11楼
  12. 匿名

    除了结尾一点 其他真是没得看

    12楼
  13. 无聊至极

    大作!大作!!就是结构太宏大了,几年都没写完,看得有点累了。

    13楼
  14. 匿名

    没有了

    14楼
  15. 匿名

    媳妇儿一召唤,就屁颠屁颠的用三山符过来了!忒!狗腿子,还笑眯眯的!

    15楼
  16. 日月逝矣,时不我与…

    16楼
  17. 匿名

    好家伙 两分钟看完~~~~

    17楼
  18. 鹅鹅鹅

    太短了

    18楼
  19. 匿名

    注水。这章不用看。一句话,又有一座磨剑石。

    19楼
  20. 贱来

    把浅显直白的道理用转弯抹角的车轱辘话再加工;找个谜语人留下看似意味深长实则毫无意义的对白;把很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拆成几节,中间插进毫无关联的破人破事;上一句讲红楼梦下一句忽然跳到蒸汽机,让角色无限展开对话;一遍一遍的翻旧账讲述不知讲述了多少遍的当年事给丰满到浑身赘肉的角色形象再填加几根汗毛;来一段打油诗或者骚话赞美景色或人间真情。学会这些套路,恭喜你,可以上流水线组装剑来了。

    20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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