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一家团圆 (2)

一跺脚,陆沉抖了抖袖子,抬起手,掐指一算,开始骂骂咧咧,“老高啊老高,一大把年纪了,何必趟浑水呢,真不怕晚节不保啊,你等着,最好是躲在华阳宫里边当缩头乌龟,别被小道在山外找到你,不然非要喷你满脸唾沫星子……咦,还真在山外啊,老高你够高,当真是半点瞧不起小道,好家伙,一个个的,都欺负小道脾气好嘛,有本事你们去跟余师兄打一架啊,光捡软柿子捏,算什么英雄好汉!”

注虚观道官毛锥,暂无道号,曾经担任小观管伙食的典客。就是个厨子,嗯,还是掌勺大厨。

其实道观之内的二十多号人物,甚至是这座道观本身,就是这位白骨真人所化而成。

如此一来,才能够瞒天过海,蒙混过关。

所以如今县衙那边,闹哄哄的,郡城也不敢有丝毫隐瞒,已经上报给了朝廷,相信过不了多久,白玉京那边就会收到一封 “紫泥封”密信。辖境内出了这么一档子大事,处理不慎,是要捅娄子的。拥有正式道牒的道官老爷,就那么消失不见了,岂会有这等怪事?

陆沉斜瞥一眼,道观外边街上的书摊,都没有来得及收走,至于那些书籍都给搬空了,估计是孩子们的,

就像故意留下了一封信,或者说是自己寄给自己的家书?

反正充满了某种不太友善的讥讽之意。

陆掌教那叫一个气啊,自己把自己气着了,这都没法子找外人倒苦水。

大雪时节,一叶扁舟停在水缓江心处,船头有人戴斗笠,披蓑衣,好个闲情逸致的孤舟独钓。

垂钓者,是一位青年相貌的俊逸道士,头戴硬沿圆帽的混元巾,以一支黄杨木簪横贯发髻。

有个人从天而降,下坠速度却是极慢,如雪花晃晃悠悠,刚好飘落在船头旁,摊开手掌,一油纸包酱肉,夹着几颗蒜瓣。

这位不速之客,丢了颗蒜瓣在嘴里,稍稍挪步,来到钓鱼人身后,抬起脚,对准后者的后脑勺,看样子就要来上一脚。

只是那条腿晃了半天,也没敢出脚,又拿了块酱肉丢入嘴里,那条腿轻轻落地,含糊不清道:“老高,这就不太合适了吧?”

始终目不转睛盯着那根鱼线的木簪道士,语气淡然道:“陆掌教何出此言?”

陆沉气呼呼道:“明知故问,喜欢装傻,跟贫道耍无赖是吧?先拜师!”

青年道士扯了扯嘴角。

陆沉最烦这家伙的这种表情,既要德高望重,又能平易近人,其实看遍天下也不多。

玄都观孙老哥那样的,毕竟是少之又少,眼前这个老高就不行,一年到头摆着张臭脸,谁见谁怕。

陆沉蹲下身,挪了挪手掌。

那人说道:“免了,怕下毒。”

陆沉怒道:“你咋个不说下了春药?!”

那家伙干脆装聋作哑起来。

陆沉问道:“那厮是不是躲去你们华阳宫老祖洞了?”

“听不懂陆掌教在说什么。”

“背地里做这种勾当,也太缺德了点。”

“好好的,陆掌教为何要骂道祖呢。”

“啥意思?”

“贫道的地肺山,在白玉京那边的功劳簿上边,可不薄,怎么都该有好几页的篇幅,贫道要是缺德,这座青冥天下,有几个敢自称不缺德,由此可见,你们白玉京的教化之功,堪忧,那么陆掌教的师尊,管着这座天下万余年,管了个什么?”

“道理还能这么讲?老高,你高啊。”

“陆掌教才是奇人高语,不知所云。”

这么聊天就费劲了,陆沉撅起屁股,伸长脖子瞥了眼鱼篓,鱼篓坠入水中,陆沉想要伸手去拽绳子,结果被青年道士提醒一句烫手,只得罢手。

“老高,钓着鱼么?”

“钓着了。”

“除了小道这条筷子细的小鱼,还有大鱼吗?”

“那就没有大鱼了。”

“空废鱼饵,说不定连鱼竿都被扯断,还伤了钓鱼人的筋骨,万一再被大鱼掀翻了整条船,何苦来哉,何必呢。”

“贫道倒是乐意试试看,是大鱼气力无敌,还是这条鱼线足够坚韧,顺便试试看鱼钩,能否钩破大鱼嘴皮一星半点的。”

陆沉神sè哀伤,轻声道:“老高,听句劝,真别这么做,真的,信我一次。”

青年道士也难得流露出一抹异样神sè,沉默片刻,说道:“陆沉,贫道当你是朋友,才在这边故意等你,只是为了闲聊几句,不是听你劝的,接下来你能不能说些不煞风景的?”

陆沉双腿垂在船外,除了酱肉就蒜瓣之外,半晌没动静,等到吃完,拍拍手,油腻掌心抹了抹船板,问道:“高孤,你们几个,咋想的,真不怕余师兄仗剑远游,找上门去,一剑一颗头颅掉地上?”

这个高孤,飞升境圆满,公认数座天下的炼丹第一人,青冥天下十人之一。

还是天底下最有希望跻身十四境的修士之一。

当年那场变故发生后,这位“青年”道官,就站在白玉京边界,遥遥看着白玉京。

那是一种不管是谁稍稍与之对视一眼,就会倍感渗人

的沉寂眼神。

狠人往往话不多。何况隐忍了这么多年,高孤绝对不是那种愿意将仇怨带进棺材的人。

果不其然,高孤点点头,语气平静道:“地肺山华阳宫,梦寐以求,贫道等着。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了。”

陆沉知道高孤的真正依仗,不单单是他修为境界够高,山头够大,徒子徒孙们遍及一洲。

最大的依仗,在于人间就像一张大网。所有的恩怨情仇,都是一个个绳结,有些绳结随着岁月推移,会逐渐腐朽殆尽,烟消云散,但是某些死结,只会越来越绷紧、坚韧,故而愈发能够牵一发而动全身,藕神祠只是这其中的一个,岁除宫那座“少年窟”亦然,高孤更是。

现在就看谁来做第一个推墙之人了。高孤?孙怀中?吴霜降?

白玉京的谱牒道官,确实不计其数,只是万丈红尘,深陷其中,道心蒙尘,尤其是等到大战蔓延天下,杀戮四起,道官出手,折损yīn德,或伤或死,陨落无数。

“贫道算个什么东西。”

高孤微笑道:“辜负狂名三千年。”

狠人撂狠话,从来不用脸sè狰狞,就总这么云淡风轻的。

陆沉唉了一声,“老高,作为朋友,得劝你一句,可不能说气话。”

山上修行,活得越久,道龄越长,朋友越少。

高孤的小弟子,出身弘农杨氏,此人也是高孤最器重和宠爱的嫡传,没有之一。

之所以器重,是此人的修道资质,文韬武略,当然极为出类拔萃,更因为此人的性情,在高孤看来,最为“类己”。

一生都无道侣、更无子嗣的老宫主,简直就是将这名小弟子视若己出。

陆沉伸出三根手指,“白玉京的某个地方,粗略算过,你们不会超过三成。”

高孤笑道:“这么多?意外之喜。”

陆沉后仰倒去,躺在船头,双手作枕头,看着漫天飞雪。

高孤说道:“陆沉。”

“嗯?”

“天下必须有余斗,人间不可无陆沉。”

“我谢谢你啊。”

“那就给贫道磕三个响头?”

陆沉闭着眼睛,嘴上念叨着咚咚咚。

高孤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陆沉的袖袍,“不必伤感。”

风雪天里,一行三人徒步而行。

为首一人,是位单凭装束看不出道统法脉的中年女冠,身边跟着一双少年少女。

她便是青冥天下候补之一,飞升境剑修,宝鳞,鬼仙。

青冥天下授箓道官,每逢法事科业斋戒,都需要依制穿着,不可有丝毫僭越,只是出门在外游历,除了某些稀奇古怪的个人喜好之外,往往是如宝鳞这般,头戴远游冠,脚踩云履,属于最为常见的道士装束,这是道祖钦定的规矩,用来勉励修道之士,修道立德,统以清净。

宝鳞新收了两位嫡传弟子,都是剑修。

一双如同璧人的少年少女,分别名叫吕蚁,邱寓意。

吕蚁好奇问道:“师父,既然是要跟那个道老二问剑,好像方向不对啊。”

宝鳞说道:“要先去见个僧人。”

两位弟子,面面相觑。

在这青冥天下,一个道士找僧人做啥?

只是他们再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父是谁,连那位道老二和白玉京都不放在眼里。

吕蚁问道:“师父,见过了那个和尚,咱们师徒仨就要去白玉京了,对吧?”

宝鳞不置可否,笑着没说话。

吕蚁就愈发慌张了,难不成师父要遁入空门?!

宝鳞笑道:“别瞎想,师父只是与故人叙旧而已。”

邱寓意小心翼翼问道:“师父,能不能不与白玉京问剑啊。”

少年赶紧咳嗽一声,提醒这个师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宝鳞倒是没有生气,说道:“在外人看来,当然是我自寻烦恼,但是在我自己看来,是躲不掉的事。”

世事无常,萍踪聚散。

有那好聚好散又重逢的,也有那黯然收场之人事。

白玉京二掌教余斗,曾经与三位挚友相逢于微末,一起修行,一起登高。

共患难同富贵,一起证道长生。真正的同心之言,生死之交。

四位至交好友,在千年之内,相互护道,先后跻身飞升。

除了余斗,还有一位符箓大宗师,一双道侣,神仙美眷,分别是剑修和阵师。

刘长洲,曾经自号垢道人,也就是如今的紫气楼姜照磨。

邢楼,阵师,道号天墀。

宝鳞,剑修。

结伴游历,横行天下。四位飞升境大修士,那种意气风发,可想而知。

最终只有余斗进入白玉京。

当时的白玉京,还没有如今五城十二楼的规模,只有三城六楼。

余斗那个“真无敌”的绰号,就是在那段峥嵘岁月里流传开来,这个比余斗道号更有名气的绰号,当然不是余斗自封的,只不过余斗从来懒得否认。

由飞升境,欲想更高一层楼,跻身十四境。既是难关,更是心关。

大修士想要跨越这道天堑,不可力求,只看道心。可能唾手可得,可能比登天还难。

最终刘长洲和邢楼都死在了余斗剑下。

所以宝鳞每次闭关炼剑,每次出关,都会直奔白玉京,与余斗问剑落败,再去闭关。

数千年以来,她已经足足问剑多次了。

举世皆知,她必输无疑,甚至恐怕她自己,都心知肚明,但好像除了这件事,就再无事可做。

只为与余斗寻仇。

她心有执念,天下人都可杀邢楼,唯独你余斗杀不得。

因为她的道侣邢楼,与余斗是同乡,甚至可以说,邢楼才是余斗的第一位领路人,在之后的修道路上,更是为了余斗,邢楼两次跌境,伤及大道根本,这才使得邢楼在试图打破飞升境瓶颈之时,被心魔牵引天外天的化外天魔,而原本属于邢楼的一件山上重宝,早就送给了余斗大炼为本命物,若非如此,哪怕破境不成,也绝对不至于在闭关期间走火入魔……可以说没有邢楼,余斗早就死了,就不会有后来的白玉京的二掌教,如今的真无敌。

宝鳞缓缓而行,伸手接住飘落在掌心的雪花。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往事已空,如一梦中。

一身犹在,乱山深处。枯木犹能逢春,老树尚可着花。故人呢?

吴霜降说得对,要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需要三个杀力极大的十四境修士,并且皆不计生死,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再来联袂问剑白玉京,才有可能让余斗真正吃苦头。

当年吴霜降找到她,宝鳞当时闻言只能苦笑。

上哪去找三个十四境修士?

“此次返回岁除宫闭关结束,我就是了。”

“其余两个呢?”

宝鳞撇开那份执念不谈,不缺自知之明,天下剑修,完全可以拔高一境看待,因为面对其余练气士,公认同境界无敌手,就算偶有例外,那也只是例外。

唯独一位飞升境剑修,不能如此作数。

吴霜降微笑道:“这就不是你需要分心的事情了。”

“宝鳞,不用着急给我答复。”

“毕竟让一位纯粹剑修,与外人联手去问剑白玉京,像是一场yīn谋,终究违背本心。等到什么时候真正想通了,你再来岁除宫找我。”

“你与余斗,如今死敌是死敌,故友还是故友。要是没想好这一点,就别答应这件事。”

宝鳞沉声道:“可以!就此说定!等我此次闭关再出关,就去岁除宫。”

吴霜降却摇摇头,“一看就是没想好。先回去慢慢想。”

我不希望找一个在战场上会临时倒戈的盟友。

当时吴霜降流露出一种略带讥讽的促狭神sè,那种表情,就像在说,你可以意气用事,但是别把我当傻子。

雍州边境。

一条大渎水底,山巅有座藕神祠,祠外有一棵老樟树,上有玄狐与黑猿,将樟树作为道场。

“绝妙好祠!”

一个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暗赞一声,然后低头弓腰,鬼鬼祟祟,试图偷摸走过回龙桥。

结果老樟树上边,玄狐和黑猿站在树枝上,开始朝那道士狂吐口水,当年就是桥上的王八蛋,怂恿它们打了个赌,当然是看似稳赢结果赌输了,虽说不耽误它们修行境界的攀高,但是至今尚未能够炼形成功,害得它们已经沦为相邻数州的大笑话。明明是两个玉璞境修士了,结果它们至今不敢离开藕神祠地界,出门远游,缘由竟不是怕被人打死,是担心被人笑话死。

一边四处躲闪,年轻道士哈哈大笑,“唉,打不着,嘿,又躲开了,气不气……”

突然开始骂骂咧咧,“不讲江湖道义,没有半点武德,暗器伤人……你大爷,好浓的痰!”

年轻道士直起腰杆,辗转腾挪,蹦跳起来,朝天递拳,将那些快若箭矢的一口口唾沫打散。

汝州一个小国。

颍川郡,遂安县,灵境观。

年末时分,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结果又迎来一场鹅毛大雪,大地银装素裹。

小道观内还算有几分年味,张贴了福字和春联和彩绘灵官门神,如今老观主刚卸任,新观主还没有上任,庙祝刘方最近是不敢来道观露面了,都是常庚带着几个年纪轻轻也未授箓的常住道人,在这边忙碌。这天,常庚登上鼓楼按时敲过暮鼓,返回那间与灶房相邻的屋子,点燃油灯,从床底下抽出一只小木箱,取出一只棉布包裹,放在桌上,打开后,是一大堆竹制物件,陈丛敲了敲门,常庚说了句没栓门,少年推开门又关上门,坐在桌旁,好奇问道:“常伯,这些是什么?”

常庚笑道:“俗称筭子。”

陈丛疑惑道:“什么?”

常庚解释道:“上竹下弄,意同‘算’,筹算之算。长六寸,计历数,六觚为一握,数量有点多,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自己数数看有多少枚。”

陈丛却懒得去确定数目,只是问道:“是运筹帷幄的那个‘筹’字?”

常庚笑着点头。

陈丛双手交错搁在桌上,借着泛黄灯光打量起竹筹,说道:“常伯,有说法?”

常庚嗯了一声,“天地圣人如铁山石柱邪?答曰,如筹筭,虽无情,运之者有情。”

陈丛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懂。”

陈丛知道,常伯的肚子里装满了墨水,什么都懂一些,说话也会难免拽点酸文,只是时运不济,家道中落了,才落了这般田地,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只是很多事情,陈丛想要与常伯刨根问底,不肯只是知其然,要问个所以然,比如常伯你到底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学问,将来自己有无机会在市井书铺购得,常伯偶尔会报出些书名,大多时候都说看书太杂,年纪又大,记不住了。

看着常伯在那边自顾自摆弄竹筹,经常分开又聚拢的,陈丛不太感兴趣,就懒得去记了,只是随口说道:“常伯,洪观主其实是好人,虽说平日里没什么好脸sè,可是待我们不薄,下任观主,很难这么好说话了吧?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新来的观主,会不会不认旧账了,随便一笔勾销,然后随便找个由头,赶我们离开道观啊?”

毕竟一座道观内,尚无道牒的“常住道人”身份,依旧是香饽饽,不知被多少人眼馋,一个萝卜一个坑,谁都想要来分杯羹。

早年连同观主洪淼在内,“常住道人”,总共就只有六个人,因为名义上顶着个庙祝身份的刘方,并不住在山上。

常庚笑道:“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陈丛无奈道:“说了不等于没说。”

常庚说道:“那就加上一句,不问收获问耕耘,事到临头不袖手。”

少年比较烦这些老调常谈的大道理,趴在桌上,常庚笑道:“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陈丛沉默许久,说道:“常伯,我其实挺喜欢这边的。”

常庚说道:“地方小,风景好。书上有句话,就很应景,苍官青士左右树,神君仙人高下花。”

陈丛笑眯眯问道:“常伯,是哪本书,又记不起来了吧?这算不算老来多健忘。”

常庚说道:“没大没小。”

少年嘿嘿笑道:“那我也加一句呗,老来身健百无忧。”

常庚微微抬了抬眼帘,看着这个眉眼清朗的少年,笑了笑,倒也没变太多。

陈丛问道:“常伯,最近还在刻印章吗?如果有新的,给我瞅瞅?”

常庚摇头道:“雕虫小技,不务正业。”

“咋个才算正业?考取功名,去衙门当个官?还是授箓道牒,修行仙法,当个腾云驾雾的神仙老爷?”

“需要印外求印,应当道上求道。神仙术法不过傍身一技,唯有修道立德是第一关头。”

陈丛憋着笑,竖起大拇指,“常伯,说道理,讲空话,你是这个!”

常庚摇摇头,笑骂一句臭小子。

陈丛正sè说道:“常伯,真不是跟你开玩笑啊,以后哪天等我兜里有钱了,归拢归拢印章,帮你出本印蜕集子都不难,不过能卖出去几本,我可不做保证啊。”

常庚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印章啊?”

少年想了想,点点头,重新趴在桌上,“喜欢啊,一方印章的底款,文字聚在一起,如人一家团圆。”

看网友对 第九百七十四章 一家团圆 的精彩评论

25 comments

  1. 陈振华

    一天一更?过年!

    沙发
  2. 潘小姐

    团圆了

    板凳
  3. 上单剑修

    新年快乐

    地板
  4. 繁华落尽人独立

    团圆好

    4楼
  5. 上单剑修

    这个陈从和常庚,其中一个有没有可能是陈平安偷渡过去的

    5楼
  6. 吃瓜群众2号

    这个陈从和常庚,有没有可能是陈平安偷渡过去的

    6楼
  7. 幕雨江天

    新年好,似水娇阳,一年又一年

    7楼
  8. 老陆

    过年啦

    8楼
  9. 右左

    祝大家身体健康

    9楼
  10. 陈政华

    常庚问道:“你就这么喜欢印章啊?”

    少年想了想,点点头,重新趴在桌上,“喜欢啊,一方印章的底款,文字聚在一起,如人一家团圆。”

    10楼
  11. 小毛头小子

    哈哈哈

    11楼
  12. 陈政华

    月底冲冲业绩,恢复周更

    12楼
  13. 十七境

    就这 就这 就这

    13楼
  14. 常庚

    常更啊

    14楼
  15. zengxm

    陈丛应该就是陈平安那个漏掉的本命瓷吧

    15楼
  16. 陈政华

    小老弟,怎么回事

    16楼
  17. 1

    前面的写过了

    17楼
  18. 陈从一

    总管又失踪了

    18楼
  19. 快点更

    抓紧归位,没事写书,风大勿飘

    19楼
  20. 匿名

    一个星期了,还不更新

    20楼
  21. 匿名

    一周更新一次,等到花儿也谢了!

    21楼
  22. 一壶春酒且醺酣

    顶一下12楼吧!!!

    22楼
  23. 西北以北

    据说,陈丛是十一的本命瓷

    23楼
  24. 匿名

    是不是写不下去了?
    还有多少人继续看的?应该不多了。

    24楼
  25. 陈政华

    看的人没几个了,只剩下亿个了

    2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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