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代大匠斫者 (2)

米裕好奇问道:“哪句?”

晏溟说道:“震雷始于曜电,出师先乎威声。”

米裕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此语得自晏家铺子的某把扇面题款,之所以被米裕放在嘴边,是顺便,主要还是折扇另外一面的那句“佳人未至清香至,人未起身心已动”,让米裕一见倾心。折扇一面文字正经,一面措辞婉约,让米裕觉得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可惜不知被哪位小娘子捷足先登,所幸晏家铺子那边也卖扇面题款的刻印册子,价格还不低。

房间内,还有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外人。

春幡斋邵云岩的嫡传弟子,韦文龙,一位术算天才。

相较于屋内三位外人,韦文龙十分拘谨。

他只有独自一人,枯坐账房,面对那些外人眼中枯燥乏味的账本,才会如鱼得水。

说到底,韦文龙就是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此生好友,注定唯有数字、神仙钱两物。

钱粮、理财一事,自古被视为贱业,户部官员甚至会被讥讽为“浊官”,其实山上山下皆如此,例如那些八洲渡船的管事,哪个不是大道无望、破不开各自瓶颈的可怜人。

再者韦文龙只是金丹修士,面对屋内两位成名已久的元婴剑修家主,一位听着聊天好像才下五境的米剑仙。

他确实不太敢喘大气。

在倒悬山土生土长的练气士,对剑气长城其实不陌生,却也不熟悉。

反而不如那些故意游历倒悬山的外乡人,后者往往是奔着剑气长城去的。

像他韦文龙这样的倒悬山人氏,一辈子都没去过剑气长城,反而颇多。

韦文龙最怕的,其实是那个声名远播的剑仙米裕。

风流子,最薄情。

何况还是一位剑仙。

米裕觉得纳兰彩焕那婆姨说得有理,便虚心纳谏了,起身离开屋子。

米裕离开之前,神sè和善,言语真切,与韦文龙说了句,“文龙啊,你是咱们隐官大人都相当器重的可造之材,莫要妄自菲薄,好好做事,大道可期。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

韦文龙赶忙站起身,只是拘谨得很,怯怯懦懦,也没能放出个屁。米裕便愈发觉得这小子真顺眼,让韦文龙坐下做事,不用如此客气。

米裕走到空无一人的大堂那边,早先属于几位女子修士船主的座位,米裕都多瞥了几眼。

米裕最后坐在自己那条椅子上,摸出一枚准备送人的玉牌来,此事有些奇怪。

米裕手中这枚无事牌,篆刻数字九十九,隐官大人离开之前,专门叮嘱过,要送给老龙城范家的渡船桂花岛。

别说是皑皑洲的南箕船主江高台,就连邵剑仙的面子也没卖。

可事实上,丁家渡船那个小管事,战战兢兢,私底下找过隐官大人,给出一个连米裕都感到意外的“公道”价格。

但是丁家也由衷希望将来走账一事,劳烦隐官大人这边劳心了,免得丁家渡船沦为众矢之的,被人记恨。

年轻隐官笑着答应下来,说春幡斋一定会投桃报李。

事后米裕问起此事,隐官大人只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龙城丁家是不得已而为之。

丁家没那女子船主,米剑仙便懒得多想。

可关于范家跨洲渡船,米裕知道得不少,没办法,桂花岛上有位桂夫人,十分出彩,不在容貌。

米裕不是那种俗人,清楚女子的好看,分千百种。

只看那脸蛋胸脯腚儿大长腿的,却不晓得女子有万般好的,简直就是不入流,称不上是他米裕的同道中人。

老龙城范家,在做跨洲渡船买卖的山头、家族当中,很不起眼。

其实除了苻家稍稍有那么点薄面,其余几大姓氏的渡船,靠岸了倒悬山,都不值一提。

就像先前春幡斋大堂议事的那个丁家船主,比那“霓裳”船主柳深都不如。

只要是关于动人的女子,米裕都会动心,绝不辜负美人。

米裕很快就记起好像桂花岛上有位桂花小娘,名叫金粟来着,姿容也极佳。

米裕当然见是没见过她的。

米裕更不至于为了见金粟而如何,以前不会,如今更不会。

之前那次春幡斋,能够一口气聚集那么多条渡船,其实大有玄机。

吴虬,白溪这些个老狐狸,再加上那座在倒悬山有座私宅水精宫的雨龙宗,以及梅花园子,都是出了力的。

只是隐官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提这茬,甚至根本没打算秋后算账。

到底只是小事。

像这一次,就只有十二位船主,刚刚得到邀请,会在今夜,被邀请到春幡斋做客议事。

有些早早停岸倒悬山的船主,大多数都有意无意,选择多逗留了一段时日,既不着急卸货,更不着急离开,就等着春幡斋的请帖。

除了距离最近的南婆娑洲,先前那些渡船应该都未返回各自大洲,应该依旧还在归途中。

宝瓶洲除了范家桂花岛,还有一条侯家的渡船“烟灵”。

应该是得了苻家或是丁家的飞剑传讯,这两艘跨洲渡船,只隔了两天,就先后赶到倒悬山。

大大小小的八洲渡船,与晏家、纳兰家族,或是孙巨源这些交友广泛的剑仙,其实都有或多或少的私交,道理很简单,剑气长城这边,大族豪阀剑仙或是子弟,会有诸多稀奇古怪的要求,重金购买那些奇珍古玩不去说,光是价格翻了不知多少的山珍海味,就多达将近百余种。侯家渡船“烟灵”,便会在物资之外,又专供奇香,让仙家山头编织香囊十六种,卖给剑气长城的那拨固定买家。

关于此事,隐官一脉有过不小的争执,林君璧与愁苗剑仙难得站在一条战线,提议断绝所有这类渠道供给,以后剑气长城再不收取任何一件无用之物。

只是最终隐官一脉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缩减这类买卖往来,但是并未一刀切下,彻底断绝此事。

依旧停靠在捉放亭渡口那边的桂花岛,得了春幡斋请帖,在侯家渡船管事赶来之后,先通气。

如今桂花岛管事一职,落到了范家供奉马致头上。

金丹剑修,本命飞剑“凉荫”。

桂花岛上的那座圭脉小院,记在一位外乡人名下,已经多年不再对外开放。

马致曾经在那边,为一个外乡少年指点剑术。

在桂夫人的雅致小院当中,弟子金粟,负责煮茶待客。

马致与侯家船主正在商量着如何送礼,因为听闻先前灵芝斋一夜之间,就少了百余件仙家宝物,如今留下来的,要么是礼太轻情意便重不起来的一些个花俏灵器,要么是价格太过昂贵、让人望而生畏的稀罕法宝。

船主侯澎对待此事,便忧心得很,如今侯家虽说在老龙城以北、观湖书院以南的广袤地带,生意做得极好,但是账面外的谷雨钱,其实相当有限,如果自家渡船“烟灵”在离开老龙城之前,侯家就已经听说此事,需要走那趟春幡斋,进门之前先备好重礼,倒也不算太麻烦,这点谷雨钱还是掏的出来,可是侯澎与桂花岛都是半路得到飞剑传讯,侯澎需要自己先掏腰包,这就头疼了。少了,礼物不够分量,货比货,给春幡斋嫌弃,事后肯定要被范家祠堂拿来非议,可要是谷雨钱掏多了,春幡斋那关过去了,家族那边又得说另外一番闲话了。

真正做事情的人,就是这样,做多错多,在家享福的,反而一年到头,嚼舌头不闲着。

马致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范家是多事之秋,老剑修恰恰因为与未来家主范二关系亲近,反而也被殃及。

如今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范家祠堂那些老头子仔细盯着。

大小姐范峻茂,已经许久不曾露面,范家对外宣称是她独自一人,出门远游去了。

马致有些猜测,但是不敢与任何人谈及此事。

从少年变成年轻人的范二,也逐渐开始参与家族经营事务,马致自然是属于范二这座山头的,不然马致也当不上这个渡船管事,哪怕桂夫人开口提议,举荐马致担任船主,范家祠堂那边应该也无法通过。虽说桂花岛早就是范二名下的产业,但是如今范家,对这个少不更事的二少爷,非议不小,因为当初借了那么大一笔谷雨钱给大骊龙泉的落魄山,祠堂议事,争论得就很激烈,范家许多老人都觉得范二还是太稚嫩,太意气用事,哪怕是未来家主,也不该完全掌管桂花岛渡船,应该有一个老成持重的范家前辈,帮着打理一些年头,才好放心交给范二经营。

如果不是有孙家跟着一起掏钱打水漂,再加上范二动用了一大笔本就记在他名下的私房钱,休想通过此事。

桂夫人只是喝茶,气态娴静,并无言语。

双方大致谈妥了如何准备礼物,以及进了春幡斋之后如何行事,大体上还是学那先前的苻家、丁家,少说多看,寡言无错。

侯澎放下茶杯,脸上泛起古怪神sè。

马致谈完了事情,也就不再喝那茶水,自顾自喝起了一壶桂花小酿。

侯澎轻声问道:“新任隐官是叫陈平安?”

马致绷着脸,仍是没忍住,大笑道:“侯澎老弟,你想什么呢?!”

金粟一头雾水。

桂夫人轻声解释道:“剑气长城的新任隐官,是个年纪轻轻的剑仙,名叫陈平安。”

侯澎加上一句,“浩然天下的大雅言,说得极为流畅。”

金粟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与那马致如出一辙,只是没后者那么大笑出声。

没办法,她与马致前辈,都对另外那个陈平安,太熟悉不过了。

来自大骊王朝的那个陈平安,早年就住在桂花岛距离此处,不算太远的圭脉小院。

金粟,都没觉得这是个事儿。

这位侯船主的想法,也太不着调了些。

两个人,同名同姓都叫陈平安罢了。

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可能吗?

在金粟的记忆当中,那就是个乘船游历途中,还会掏钱请桂花岛丹青高手作画留念的客人。

是一个穿着整洁却难掩身上那股寒酸气的外乡少年。

好像当年还背着把剑?不过却是个境界不高的纯粹武夫。

最后在师父授意下,金粟还陪着少年,一起游历了倒悬山各处景点。

拘束,古板,无趣。

就是那么一个外乡少年。

依稀记得,好像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还瘦弱,说话嗓门都不大,就是喜欢四处张望,不过与人言语的时候,倒是眼神清澈,不会眼神游移不定,就那么看着对方,始终会竖耳聆听的样子。

侯澎说道:“既然连那丁老儿都安然返回老龙城,应该是我想多了。”

马致笑着点头。关于此事,不可多聊,各自心里有数即可。

山不转水转。

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

相逢是缘,可缘分也分善缘孽缘不是。

一旦真是那个万一又万一的万一。

那么桂花岛是天上掉下来了一桩善缘。

对于苻家以及其余老龙城大姓而言,可就不好说了。

灰尘药铺,武夫宗师郑大风,与苻家相约登龙台,动用了一件半仙兵的城主苻畦,事后更是与郑大风有过一场截杀,除了范家和孙家,其余老龙城大姓,个个见者有份,亲自参与其中了,帮助苻家,负责拦截灰尘药铺那伙外乡人。

其中丁家,还牵扯到了那个原本不可一世的桐叶宗。

原本如日中天的桐叶洲第一大仙家宗门,据说如今日子不太好过,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的事情,火上浇油事情,一桩接一件,总之处境十分惨淡,丁家如今更是被殃及池鱼,白白遭罪一场,许多生意上的份额,暗中都莫名其妙给瓜分了去,只是其余几家做得不算过火,丁家也能隐忍,何况大体上,丁家还是跟着苻家,在赚着大钱。只是丁姓未来在老龙城沦为垫底,是大势所趋。

所以丁家对待跨洲渡船一事,注定会极为热衷,无比希望以此打破僵局,为的就是能够与春幡斋攀附关系。

马致与侯澎,也都是老江湖了,所以完全可以想象,丁家一定会给出一个极低的价格,舍了一条渡船的挣钱渠道,保证不亏的前提下,也要与剑气长城结下一桩比同行更多的香火情。

随后马致与侯澎一起离开桂花岛,要先与几位相熟的渡船管事那边坐一坐,然后再按照约定的时辰,各自去往春幡斋,携带重礼,登门做客。

而在桂花岛小院当中,只剩下师徒二人,没了外人在场后,金粟便与师父埋怨起范家老人的短视。

桂夫人笑道:“范家能有今天的光景,那些看似冥顽不化的老人,不去说年纪时候就开始躺着享福的几个,其余都是出了大力,有大功劳的。你之所以觉得他们短视,不过是偏袒与范家一起掏钱给落魄山的孙嘉树。”

金粟有些赧颜。

桂夫人正sè道:“看待人物,可以有个人喜恶。但是看待世事,不可以掺和太多的个人感情。这就是一位修道之人该有的修心本分,哪怕不是修道之人了,更该如此。”

“不然你身为范家人,再嫁给了孙嘉树,嫁入了孙家,你若是万事不说,只是潜心修道,不去操持家务,倒还好了,不然你一个不小心,就能让范家与孙家结怨。”

师父极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金粟不敢造次,记在心上。

静坐片刻,桂夫人让金粟不用陪自己了,若是想要逛那倒悬山麋鹿崖的铺子,师父不拦着。

金粟没那兴致,如今倒悬山云波诡谲,连桂花岛都被笼罩其中,她就没了这份心思。

只是离开了院子去修行。

在金粟离开没多久,便响起敲门声。

桂夫人起身笑道:“陈公子请进。”

一位年轻人撕了脸上那张木讷男子的面皮,抱拳笑道:“桂夫人,多有叨扰。”

桂夫人笑容和煦,打趣道:“稀客,贵客。”

陈平安落座后,歉意道:“桂夫人别多想,就只是来这边讨要一壶桂花小酿。”

桂夫人拎出一壶桂花小酿,递给年轻人,笑问道:“既然这么说了,隐官大人言外之意,是开始注意梅花园子?”

陈平安没说话。

桂夫人又问道:“不担心我与那位酡颜夫人,蛇鼠一窝?”

陈平安摇摇头,“自然不会。”

桂夫人也就不再问那梅花园子的下场了。

陈平安说是来这边喝酒,却也没有怎么喝那桂花小酿,笑问道:“金粟姑娘,还是喜欢孙嘉树,不喜欢范二?”

桂夫人点头。

然后陈平安就只是坐了一会儿,桂夫人也只是聊了些范二的近况。

双方似乎除了一个范二,无更多话可说。

久别重逢,言语不多,反而不比当年初见时分,背剑少年与桂夫人的那般投缘。

而桂夫人,自然也看得出来,年纪轻轻的隐官大人,忧虑重重,显而易见,当下处境,并不轻松。

陈平安喝过了一小壶桂花小酿,就准备返回倒悬山春幡斋,但是在那边不会现身。

此次前来,除了所谓的散心,更重要的是希望桂花岛,帮忙转交给崔东山与藩王宋集薪各一封密信。

桂夫人收下了那两封密信。

陈平安道谢之后,刚要告辞离去,院门那边跑来一个熟人。

昔年圭脉院子的桂花小娘,金粟。

陈平安起身相迎,笑着打招呼:“金粟姑娘。”

金粟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显然没想到这个家伙会偷跑到桂花岛,她也笑道:“陈平安,你怎么来了。”

然后金粟赶紧改口,“陈公子。”

陈平安无奈道:“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金粟点了点头,坐在桂夫人身边,轻声问道:“不是在剑气长城那边练拳吗?怎么有空跑来这边喝酒,听说如今倒悬山两道大门,都管得可严,防贼似的。”

金粟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是不是不小心与那隐官同名同姓,有些郁闷,所以才跑来这边喝闷酒?”

陈平安忍住笑,点头道:“是啊。”

桂夫人也会心一笑。

金粟惋惜道:“我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隐官大人,剑气长城的大剑仙。”

陈平安说道:“万一我真是那隐官,我估计金粟姑娘也要郁闷得想要喝酒了。”

金粟展颜一笑,转头对桂夫人说道,“师父,陈公子如今说话,可比以前讲究多了。”

桂夫人笑问道:“回来做什么?”

金粟轻声说道:“我还是想要去麋鹿崖逛逛。”

桂夫人望向陈平安。

年轻人使劲使眼sè。

桂夫人点了点头,却说道:“正好,你与陈公子顺路,可以一起去往捉放亭。”

金粟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比陈公子更熟悉倒悬山。”

她喜欢孙嘉树,不喜欢范二,而陈平安与范二是要好朋友,与孙嘉树如今也是生意伙伴。

所以她觉得还是莫要与陈平安牵扯半点了。

桂夫人也没有继续为难两人,由着金粟独自离开,桂夫人笑容多了些。

陈平安稍等片刻,这才与桂夫人起身告辞。

桂夫人送到门口后,突然说道:“要小心最会藏拙的正阳山。”

陈平安随便瞥了眼宝瓶洲方向,点头道:“会的。”

同时在心中默念,以后正阳山要跪在地上,求我不要那么小心。

桂夫人问道:“终于是那剑修了?”

陈平安以心声说道:“两把本命飞剑,以后显露了剑修身份,就对外宣称一把名为斫柴,一把名为账簿。”

桂夫人沉默片刻,违心说道:“好名字。”

至于陈平安两把飞剑的本命神通是什么。

桂夫人已经完全不好奇了。

陈平安挠挠头,说道:“至于飞剑的真正名字,一把笼中雀,本来想着取名中秋,只是与飞剑十五好像有些冲突。另外一把,我还在纠结是天上月,还是井底月。”

取名字这种事情,太擅长了,也不好。

桂夫人笑了起来,“总算有点飞剑该有的名字了。”

陈平安悄然离开桂花岛,在捉放亭那边,先与愁苗剑仙见了面。

两人一起去往梅花园子。

要见一见那位身在家乡却思异乡的酡颜夫人。

除了愁苗剑仙,当然还有走了一趟扶摇洲山水窟的陆芝。

与女子讲道理,还得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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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comments

  1. 更新了

    第一嗎?

    沙发
  2. 更新了

    总管吃错葯,這麼早更!

    板凳
  3. 平平安安

    大善!

    地板
  4. 匿名

    前排,更了

    4楼
  5. 哇哇哇哇

    5楼
  6. 幸运的小沙雕

    第一次前排、

    6楼
  7. 幸运的小沙雕

    下面的叫粑粑

    7楼
  8. 剑客

    代大匠斫者,必伤其手

    8楼
  9. 裴钱

    取名字太擅长

    9楼
  10. 酒剑仙

    后悔哈

    10楼
  11. 666

    三章666

    11楼
  12. 一骑绝尘

    桂姨,啊,桂姨,一个想起来就心暖的人

    12楼
  13. 鼎鼎大名

    前排走起

    13楼
  14. 来喽;来喽

    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过瘾!

    1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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