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一壶酒一盘菜

一群妇人少女在水边清洗衣物,山水相接处,兰芽短浸溪,山上松柏郁郁。

被陈平安称呼为柳婶婶的妇人,与她女儿李柳一起将衣物铺在溪边青石板上。

狮子峰山脚小镇,四五百户人家,人不少,看似与狮子峰接壤,实则一线之隔,天壤之别,几乎少有打交道,千百年下来,都习惯了,何况狮子峰的登山之路,离着小镇有些距离,再顽劣的嬉闹稚童,至多就是跑到山门那边就停步,有谁胆敢冒犯山上的仙长清修,事后就要被长辈拎回家,按在长条凳上,打得屁股开花嗷嗷哭。

在小镇能够混得人人熟脸的,要么是家中在县城衙门当差的,在外边挣了大钱,返乡造了栋大宅的,或是家里晚辈是那读书种子的,要么就是门前多是非的俏寡妇,再就是柳婶婶这般开着店铺迎来送往做买卖的,市井乡野,嘴巴不饶人的,往往也不被人饶过,一来二去,便都认识了姓柳的婆姨,这座小镇的妇人,以往总喜欢笑话姓柳的妇人,对于她经常说自己的儿子,是那大书院读书的崽儿,没人相信,连妇人到底有没有生出一个带把的儿子,都不愿意相信,闺女好看又如何,还不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然已经有了那么个漂亮女儿,祖坟冒青烟,据说去了狮子峰山上,给某个老神仙当丫鬟,若是再有个有望功名的儿子,天大好处都给她一个人占尽了,她们还怎么活?心里能痛快了?

最近布店那边,来了个瞧着十分面善的年轻后生,几次帮着店铺挑水,礼数周到,瞧着像是读书人,力气不小,还会帮一些个上了岁数的老婆娘汲水,还认得人,今儿一次招呼闲聊后,第二天就能热络喊人。刚到镇上那会儿,便挑了不少登门的礼物。听说是那个李木疙瘩的远房亲戚,妇人们瞅着觉得不像,多半是李柳那闺女的相好,一些个家境相对殷实的妇道人家,还跑去店铺那边亲眼瞧了,好嘛,结果非但没挑出人家后生的毛病来,反而人人在那边开销了不少银子,买了不少布料回家,多给家里男人念叨了几句败家娘们。

若是那后生油嘴滑舌,只顾着帮着铺子挣黑心钱,也就罢了,她们大可以合起伙来,在背后戳那柳妇人的脊梁骨,找了这么个掉钱眼里的女婿,上不得台面,当面损那妇人和铺子几句都有了说头,可是妇人们给自家汉子埋怨几句后,回头自个儿摸着布料,价钱不便宜,却也真不算坑人,她们人人是惯了与柴米油盐打交道的,这还分不出个好坏来?那年轻人帮着她们挑选的棉布、绸缎,绝不故意让她们去贵的,若是真有眼缘,挑得贵了却不算实惠,后生还要拦着她们花冤枉钱,那后生眼儿可尖,都是顺着她们的身段、衣饰、发钗来卖布的,这些妇人家中有女儿的,瞧见了,也觉得好,真能衬着娘亲年轻好几岁,价格公道,货比三家,铺子那边分明是打了个折扣出手的。

于是妇人们没觉得柳婆娘,找了个多高攀不上的多好女婿,毕竟穿着也不鲜亮,与人言语,又没那些个有钱人读书人的派头,与人聊天攀谈的时候,看人都是正眼看人,眼神不正坏水多,这种粗浅道理,市井里边最在意。

所以李家铺子挑了这么个女婿,不会好到让街坊邻里眼红泛酸,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么个年轻后生,人不差,是个能过长远日子的。

别人家女婿不算太好,可又不差,妇人们心里边便有了些不同。

李柳听着心情舒坦的娘亲与人闲聊,一边捣衣一边想这些事情,由小事往大事去想。小事就发生在店铺和小镇,大事甚至不止是一座浩然天下。

她今生今世落在了骊珠洞天,本就是杨家铺子那边的精心安排,她知道这一次,会不太一样,不然不会离着杨家铺子那么近,事实上也是如此。当年她跟着她爹李二去往铺子那边,李二在前边当杂役伙计,她去了后院,杨老头是头一次与她说了些重话,说她如果还是按照以往的法子修行,次次换了皮囊身份,快步登山,只在山顶打转,再积攒个十辈子再过千年,依旧是个连人都当不像的半吊子,依旧会一直滞留在仙人境瓶颈上,退一步讲,便是这辈子修出了飞升境又能如何?拳头能有多大?再退一步讲,儒家学宫书院那么多圣人,真给你李柳施展手脚的机会?撑死了一次过后,便又死了。这般循环的死去活来,意义不大,只能是每死一次,便攒了一笔功德,或是坏了规矩,被文庙记账一次。

李柳在骊珠洞天那些年,不太抛头露面,给小镇西边街坊邻居的印象,除了生得漂亮些,容貌随她娘亲,不过性子却随李二,手脚勤快,言语不多,好像就再没有值得拿出来说道的事情,既没有特别要好的同龄人朋友,也没有让长辈可以指摘的地方。

李柳倒是经常会去学塾那边接李槐放学,不过与那位齐先生从未说过话。

齐先生讲学的时候,瞧见了学堂外的少女,也会看一眼,至多便是笑着轻轻点头。

好像就只是以礼待之,又或者算是视之为人?

李柳见多了世间的千奇百怪,加上她的身份根脚,便早早习惯了漠视人间,起先也没多想,只是将这位书院山主,当做了寻常坐镇小天地的儒家圣人。

李柳曾经询问过杨家铺子,这位一年到头只能与乡野蒙童说书上道理的教书先生,知不知晓自己的来历,杨老头当年没有给出答案。

齐先生唯一一次与她说话,是那次登门,与他爹李二喝酒。

她拿着几碟子粗劣佐酒菜上桌的时候,齐先生与她笑着说了一些言语,“李柳,我们生于天地间,其实没太大区别,就是一场好似再没有机会回到故乡的远游求学,最终决定我们是谁的,不是日渐腐朽的皮囊,只会是我们怎么想,甚至不在于我们想要什么,要去多远的地方,就只是‘怎么’二字上的学问功夫,人生短暂,终有力再不能助我前行的停步之处,到时候回头一看,来时路线,便是一步步的怎么,走出来的一个什么。”

然后齐先生轻轻拿起了装着家酿劣酒的大白碗,“要敬你们,才有我们,有了这方大天地,更有我齐静春能够在此喝酒。”

齐先生一饮而尽。

李柳没有说什么,只是也跟着喝了一碗。

当时屋子里边,妇人一贯的鼾声如雷,名叫李槐的孩子在轻轻梦呓,兴许是做梦还在忧心今儿光顾着玩耍,缺了课业没做,明早到了学塾该找个什么借口,好在严厉的先生那边蒙混过关。

陪着娘亲一起走回铺子,李柳挽着竹篮,路上有市井男子吹着口哨。

妇人在念叨着李槐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这么久了也不寄封信回来,是不是在外边撒野便忘了娘,只是又担心李槐一个人在外边,吃不饱穿不暖,给人欺负,外边的人,可不是吵架拌个嘴就完事了,李槐若是吃了亏,身边又没个帮他撑腰的,该怎么办。

李柳便以言语宽慰娘亲,妇人便掉过头来说她最没心没肺,李槐那是离着家远,才没办法孝敬爹娘,你这个当姐姐的倒好,就一个人在山上享福,由着爹娘在山脚每天挣点辛苦钱。

李柳有些无奈,好像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陈平安更在行些,三言两语便能让人安心。

————

狮子峰洞府镜面上。

李二今天没有着急让陈平安出拳,反而破天荒讲起了拳理一事。

李二开门见山道:“我们习武之人,技击演武,归根结底,温养的就是破敌搏杀之气力,市井小儿稚童,估计都希冀着自己一拳下去,打墙裂砖,让人毙命,天性使然。所以我李二从来不信什么人性本善,只不过儒家管教得好,让人信了,总觉得当个到底如何好都掰扯不清楚的好人,便是件好事,至于做不做且不说它,故而恶人行凶,好些武夫仗势欺人,也多半晓得自己是在做亏心事。这便是读书人的功德。”

李二朝陈平安咧嘴一笑,“别看我不读书,是个成天跟庄稼地较劲的粗鄙野夫,道理,还是有那么两三个的。只不过习武之人,往往寡言,村野善叫猫儿,往往不善捕鼠。我师弟郑大风,在此事上,就不成,成天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没法子,人只要聪明了,就忍不住要多想多讲,别看郑大风没个正行,其实学问不小,可惜太杂,不够纯粹,拳头就沾了泥水,快不起来。”

“难得教拳,今天便与你陈平安多说些,只此一次。”

李二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陈平安,李二抬起脚尖,轻轻摩挲地面,“你我站在两处,你面对我李二,哪怕是以六境,对峙一位十境武夫,依旧要有个立于不败之地,境界悬殊,不是说输不得我,而是与强敌对峙,身拳未动心先乱,未战先输,便是寻死。”

李二看似尚未有丝毫动作。

陈平安就立即横滑出去数丈远。

巨大镜面的四周流水,却出现了稍纵即逝的片刻凝滞,甚至还有些许倒流迹象。

这就是李二拳意所致。

“有那争胜求生之心,可不是要人当个不知轻重的莽夫,身退拳意涨,就不算退让半步。”

李二点点头,继续说道:“市井凡俗夫子,若是平日多近白刃,自然不惧棍棒,故而纯粹武夫砥砺

大道,多寻访同辈,切磋技击,或是去往沙场,在刀枪剑戟之中,以一敌十破百,除人之外,更有诸多兵器加身,练的就是一个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更为了找到一颗武胆。任你是谁,也敢出拳。”

李二笑道:“未学真功夫,先吃苦跌打。不单单是要武夫打熬体魄,筋骨坚韧,也是希望实力有差距的时候,没个心怕。但是如果学成了一身技击杀人术,便沉迷其中,终有一日,要反受其累。”

陈平安点头道:“拳高不出。”

陈平安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轻易出。”

李二这才收了手,不然陈平安只有一个“拳高不出”的说法,可是要挨上结实一拳的,最少也该是十境气盛起步。

练拳习武,辛苦一遭,若是只想着能不出拳便不出拳,也不像话。

李二站在原地,呼吸如常,伸出一只左臂,以右手轻拍左手手腕,小臂,关节和处处肌肉,缓缓道:“人之筋骨,如龙脉山根,处处肌肉如山岳群峰,打熬筋骨,淬炼体魄,熬的就是每一处细微地界,将无数个细微之一,打磨到极致,然后累加,却不冲突,一拳下去,城门不开也得开,山岳不碎也得碎!”

李二收了右手,左手骤然一振臂。

罡风大作,吹拂得陈平安一袭青衫猎猎作响。

镜面四周流水更是倒退流淌。

李二此说,陈平安最听得进去,这与练气士开辟尽量多的府邸,积蓄灵气,是异曲同工之妙。

要的就是看似平起平坐的同境之争,我偏能够以多胜寡,一力降十会。

李二缓缓拉开一个拳架。

最终拳架成为一个定式,李二说道:“脚,手,眼,架,劲,气,意,内外合一,这就是练气士所谓的自成小天地,咱们这些武夫,一口纯粹真气,便是一支铁骑,开疆拓土,练气士却是那追求守土有功的,雄城巨镇,排兵布阵。当然了,这些是郑大风说的,我可想不出这些花俏话。”

李二轻轻跺脚,“腿没气力,就是鬼打墙,习武之初,一步走错,就是鬼画符。想也别想那‘神气布满、人是完人’的境界。”

李二随手伸出手指,轻轻弯曲,指了指自己双眼,“习武登堂入室,就要将一双眸子练得明,料敌在心,看拳在目。”

一瞬间,陈平安就被双拳擂鼓在胸口,倒飞出去,身形在空中一个飘转,双手抓地,五指如钩,镜面之上竟是绽放出两串火星,陈平安这才停下了倒退身形,没有坠入水中。

李二站在了陈平安先前所站位置,说道:“我这一拳不重也不快,你仍是没能挡住,为何?因为眼与心,都练得还不够,与强者对敌,生死一线,许多本能,既能救命,也会误事。我方才这一动作,你陈平安便要下意识看我手指与双眼,便是人之本能,哪怕你陈平安足够小心,仍是晚了丝毫,可这一点,便是武夫的生死立判,与人捉对厮杀,不是游历山水,不会给你细细思量的机会。更进一步,心到手未到,也是习武大病。”

李二说到这里,问道:“你陈平安是不是觉得自己还算看人仔细?时时刻刻,足够小心翼翼?”

陈平安以手掌抹去嘴角血迹,点点头。

李二说道:“这就是你拳意瑕疵的弊病所在,总觉得这一技之长,足够了,恰恰相反,远远未够。你如今应该还不太清楚,世间八境、九境武夫的搏命厮杀,往往死于各自最擅长的路数上,为何?短处,便更小心谨慎,出拳在长处,便要难免自满而不自知。”

李二接下来摆出一个拳架,与拳招起手式。

竟是陈平安极为熟稔的校大龙,以及最为擅长的神人擂鼓式。

李二说道:“武书谚语三头六臂是神通,可不是什么市井玩笑话。天下拳分千百,有着不同的拳架拳桩拳招,架为根本,桩为地基,招式是门面,三者结合,便有了拳种之别,有了世间无数拳谱。你走过不少的江湖,应该知道,市井坊间,喜欢称呼一般江湖人为武把式,即是此理。”

李二身架舒展,随手递出一拳神人擂鼓式,同样是神人擂鼓式,在李二手上使出,看似柔缓,却意气十足,落在陈平安眼中,竟是与自己递出,天壤之别。

李二再递出一拳神人擂鼓式,又有大不相同的拳意,急促如雷,骤然停拳,笑道:“武夫对敌,只要境界不太悬殊,拳理各异,招数万千,胜负便有了千万种可能。只不过一旦沦为武把式,就是花拳绣腿,打得好看而已,拳怕少壮?乱拳打死老师傅?老师傅不着不架,只是一下,呼喝显摆了半天的武把式,便死透了。”

陈平安的脑袋猛然一偏。

李二已经站在身前,十境一拳,就那么横在陈平安脸颊一侧。

李二笑道:“教了就懂,懂了又做到,很不错。”

这依旧“不快”却气力不小的一拳,若是陈平安没能躲过,那今天喂拳就到此为止了,又该他李二撑蒿返回。

李二收起拳,陈平安虽然躲过了本该结实落在额头上的一拳,仍是被细密罡风在脸上剐出一条血槽来,流血不止。

李二说道:“你小子擅长偷拳,帮你喂拳这么久,你来学我拳架的意思,试试看。”

陈平安点点头,学着李二递出一拳。

李二站在一旁,随陈平安出拳而走,指出了一些拳架瑕疵,中途一脚轻轻踹在陈平安小腿,又以双指并拢弯曲,在陈平安手腕、手肘与肩头几处轻轻敲打,最后说道:“别将拳架学死了,每个人的体魄差异极多,光是你我身高便有不同,你虽然刻意化拳为己,做了些改变,仍是差了许多意思。死力不足贵,拳意法度最为高,就高在一个活字上,拳是活的,等于是我们纯粹武夫的第二条性命,比那练气士的阳神身外身,出窍远游之yīn神,更重要。”

陈平安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再出一遍拳。

“方向对了。”

李二点点头,“练拳不是修道,任你境界重重拔高,如果不从细微处着手,那么筋骨腐朽,气血衰败,精神不济,这些该有之事,一个都跑不掉,山下武把式练拳伤身,尤其是外家拳,不过是拿性命来换气力,拳不通玄,就是自寻死路。纯粹武夫,就只能靠拳意来反哺性命,只是这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

说到这里,李二盘腿而坐,伸手招呼陈平安一起落座。

李二沉默许久,似乎是想起了一些往事,难得有些感慨,‘写实之外,象外之意’,这是郑大风当年学拳后讲的,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多遍,我没多想,便也记住了,你听听看,有无裨益。郑大风与我的学拳路数,不太一样,双方拳理其实没有高下,你有机会的话,回了落魄山,可以与他聊聊,郑大风只是一身拳意低于我,才显得拳法不如我这个师兄。郑大风刚学拳那些年,一直埋怨师父偏心,总认为师父帮我们师兄弟两个拣选学拳路数,是故意要他郑大风一步慢,步步慢,后来其实他自己想通了,只不过嘴上不认而已。所以我挺烦他那张破嘴,一个看大门的,一天到晚,嘴上偏就没个把门的,所以相互切磋的时候,没少揍他。”

李二双手握拳,身体微微前倾,就只是这么一个习惯性动作,便有了背脊弓起如山岳的雄伟气象。

皆是拳意。

李二缓缓说道:“练拳小成,酣睡之时,一身拳意缓缓流淌,遇敌先醒,如有神灵庇佑练拳人。睡觉都如此,更别谈清醒之时,所以习武之人,要什么傍身法宝?这与剑修无需它物攻伐,是一样的道理。”

李二笑了笑,一拳轻轻敲击镜面,然后松拳为掌,再一虚握拳头,说道:“头顶青天脚抓地,收拳如怀抱婴儿,这就是刚柔并济,一味追求某种极端,从来不是真正的拳理。长久以往,练拳越久,越能够势势相连,收放自如。为何我觉得崔诚这神人擂鼓式是好拳?甚至可以算是天底下最好的拳法之一?因为看似凶狠,但却得了‘人打拳’的真正意思,不是人随拳。”

陈平安有些疑惑,也有些好奇,只是心中问题,不太合适问出口。

因为陈平安想要知道,在李二眼中,落魄山的二楼崔老前辈,是怎样一位纯粹武夫。

聊到了神人擂鼓式,自然就要谈一谈那位老人,李二望向远方,说道:“老前辈崔诚,是奇人,他传拳给你,可谓真传,不止是喂拳教拳,崔诚看似只传授你至刚至猛的拳法,实则与你陈平安算不得半点铁石心肠的流水心性,便是相辅相成。这便是一等一的宗师风范。我李二便不行。”

说到这里,李二摇摇头,重复道:“我肯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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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comments

  1. 大吊哥

    哈哈,楼下的都是弟弟

    沙发
  2. SSC

    好好好的

    板凳
  3. 千寻一醉

    终于第一

    地板
  4. ......
  5. 温华

    等你现在在哪里

    51楼
  6. 陈皮皮

    二哥,哪里来的似曾相识?

    52楼
  7. 二桥路

    哎111111

    53楼
  8. 南国盯春秋

    日常起床刷新

    54楼
  9. 匿名

    似曾相识,齐静春难归!齐静春留给陈平安的东西太多了,不仅印章代师收徒,大道长生,还有他的思想,即是师兄又是传道人还做过护道人,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55楼
  10. 匿名

    老头不行了,坚持不住了,不知道小陈能不能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56楼
  11. 漫长五月

    剧情节奏又开始了缓慢的节奏,就好比游戏妇人之时的九浅一深之法,这是第二浅了吧?

    57楼
  12. 土地

    生下来,活下去,活个快活

    58楼
  13. 齐景春

    nanshou 欣慰

    59楼
  14. 匿名

    日常看一下更新,怎么没点惊喜呢?

    60楼
  15. 安静

    又请假了,别等了,都早点睡

    61楼
  16. 耿胖哥

    姓陈的王八蛋,是快死了不?老子要是有志气就再也不看你这狗日的写的东西了,当婊子立牌坊的玩意,就算是花魁又如何!!

    62楼
  17. 玩不提

    志气到底有木有?

    63楼
  18. 匿名

    每天更不更在贴吧 一般都有提醒

    64楼
  19. 匿名

    今天又请假了,不用等了

    65楼
  20. 大哥

    隔两天一更,写到什么时候哦。

    66楼
  21. 陈皮

    我还欠顿狠揍啊老崔,等我入了小凉的金身,马上就回来

    67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