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一章 练手

太徽剑宗,翩然峰。

此处的修道之人,如今就只剩下白首一个了。

因为白首已是金丹境剑修,加上刘景龙又是宗主,就搬去了祖山那边,所以太徽剑宗举办了一场简单的开峰仪式,翩然峰就成了白首的修道之地。

只要白首自己愿意,其实都可以开始收弟子了。

只是白首最近,每天都无精打采,每次练剑闲暇,就坐在竹椅上发呆。

他其实不喜欢喝酒,喝不惯。所以每次拎着只酒壶,次次都会喝不完。

之前与几位宗门剑修一同下山历练,去了兰房国,在一处名为铁铸关的边境,厮杀了一场,有一小撮蛮荒天下妖族修士在那边流窜犯案,一场围杀,因为那拨蛮荒修士境界都不高,胜负没什么悬念。太徽剑宗在内的几个门派修士,几乎没什么折损,受伤都不多。

只是另外还有一场对于敌我双方都算意外的狭路相逢,那是一头金丹境妖族修士,还是个擅长隐匿的鬼修,不知怎么,一样未能通过海上归墟逃回蛮荒天下,反而给它溜到了北俱芦洲,沉寂了几年,只是为了破境跻身元婴,竟是直接祸害了一座江湖小门派的数十人,手段歹毒且隐蔽,都给它炼制成了行尸走肉,如果不是白首当时靠着刺客出身的敏锐嗅觉,察觉到一丝端倪,说不定就要错过这头妖族。

一场险象环生的厮杀,白首出力最多,也正是他一击致命,成功杀敌,斩下头颅,飞剑碎去那鬼修的金丹,但是宗门别峰的一位师侄,龙门境剑修,虽然辈分比白首低了一辈,可其实年纪要比白首大多了,却在战事中身受重伤,被那头妖族修士的一记术法,砸中了心窍,原本有望地仙的剑修,彻底没了希望。

白首回到了翩然峰之后,本就沉默寡言的他,就愈发不说话了。

哪怕姓刘的,还有那个师侄,都来山上劝过,可白首的心里边就是不得劲,尤其是当那个师侄,主动来到翩然峰,找白首这个师叔喝酒,说真没事,白师叔不用上心。

说这些话的时候,跌了境的剑修,眼神真诚,脸上还有笑意,最后说了句,真要过意不去,那就帮忙将他的境界,一起算上,以后你白首如果都没个玉璞境,那就说不过去了,到时候他天天来翩然峰堵门口骂街。

这会儿白首双手抱住后脑勺,坐在小竹椅上,怎么能够不上心?怎么会没事呢?

酒又不好喝。

心里更难受。

而那个剑修的豁达,其实让白首最难受。

在剑气长城那边厮杀多年,都不曾跌境,怎的回了家乡,就在那么个小地方,偏偏就跌境了。

而且就在他白首的眼皮子底下,对方只是一头金丹境瓶颈的畜生而已,自己与之同境,而且我白首还是一位剑修!

先前那趟下山杀妖,在去铁铸关的路上,有天那剑修在饭桌上,听白首说他与陈平安是称兄道弟的交情,打死不信,说除非下次隐官做客翩然峰,你真能帮忙引荐一二,能让他与年轻隐官说句话,就信。当时白首拍胸脯打包票,小事一桩。

那个姓刘的,更过分,第二次来翩然峰这边,劈头盖脸的,直接训了自己一句重话,说如果你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说明你还不是真正的太徽剑宗弟子,不算剑修。

姓刘的说完混账话就走了。

白首没说什么,讲道理什么的,哪里说得过那个书呆子师父。

白首使劲揉了揉脸,重重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开始胡乱打拳。

突然一个站定,双指并拢,指向前方,想象不远处站着个黑炭,大笑一声,“呔!那黑炭,乖乖听好了,你要是再不依不饶,大爷可就要出拳了!”

白首变指为掌,左右摇晃,好像在甩耳光,“好好与你讲道理,不听是吧?这下子吃苦头了吧?以后记住了,再遇见你家白首大爷,放尊重些!”

离着翩然峰不过一里路的空中,一行人御风悬停,不过某人施展了障眼法。

白发童子满脸激赏神sè,由衷赞叹道:“是条汉子!我等会儿,非得向这位英雄敬一杯酒才行。”

前提是这家伙还能喝酒。

刘景龙哭笑不得,不过也没出声提醒那个弟子。

裴钱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

小米粒挠挠脸,小心翼翼看了眼裴钱,看样子,是么得机会挽回喽。

陈平安点头笑道:“果然是好拳法。”

白首一个拧腰腾空回旋,自认为极其潇洒地踢出一腿,落地后,拍拍手掌,“不送了啊。”

然后就是一行人飘然落地现身。

白首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再闭上再睁开,好的,老子可以跑路了。

二话不说,手指一抹,屋内墙壁上的那把长剑铿然出鞘,白首踩在长剑之上,匆匆御剑离开翩然峰。

裴钱看了眼师父。

陈平安微笑道:“叙叙旧嘛。”

裴钱再看了眼刘景龙,后者笑道:“注意分寸就行。”

裴钱摘下书箱,将行山杖交给小米粒,身形一闪而逝,快若奔雷,瞬间就追上了御剑的白首。

白首卯足劲御剑,身边那个娘们始终气定神闲,跟在一旁,白首只好干笑道:“好巧。来做客啊。”

裴钱只是与白首并肩齐驱,也不说话,金字招牌地那么面带微笑,再斜瞥。

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首,这辈子最怕裴钱的这个表情。

白首开始破罐子破摔,“我是不会还手的。”

裴钱当头就是一拳。

白首连同脚下长剑,一起笔直落地。

嘴角抽搐,浑身颤抖,大半截身子在山间泥土里,没有昏死过去,就是吃疼,真还不如睡一觉,然后醒过来,那个心狠手辣的黑炭就已经离开翩然峰了。

裴钱站在一旁,问道:“接下来怎么说?要不要与我问拳让三招?”

白首颤声道:“让一招就够了!”

裴钱一抬手掌再转腕,将那白首整个人拔出地面再往后推出两步。

白首摇摇晃晃,有些眼花脑袋晕。

装,继续装。

裴钱先前那一拳,用了巧劲,根本不至于让白首这么醉酒一般。

她轻轻一跺脚,那把长剑瞬间蹦出,裴钱再一挥手,长剑瞬间掠回翩然峰茅屋那边,绕弧退回剑鞘。

白首好像瞬间酒醒,哈哈笑道:“裴钱,你怎么来翩然峰也不打声招呼。”

裴钱呵呵笑道:“怕被打。”

白首埋怨道:“说啥气话,咱俩谁跟谁,一辈儿的。”

裴钱问道:“一起御风回去?”

白首说道:“让我缓缓。”

今儿丢了太大的面子,现在回去,肯定要被陈兄弟笑话。最好是等到自己回到那边,陈平安就已经跟姓刘的,喝了个天昏地暗。

两人徒步走向翩然峰。

裴钱沉默片刻,说道:“铁铸关和兰房国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

白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默不作声。

裴钱继续说道:“有些事情,补救不得的,其实你以后能做的,也就只有好好练剑了,让自己尽量不犯同样的错。愿意愧疚就继续愧疚,又不是什么坏事,总好过没心没肺,转头就不当一回事吧,但是别耽误练剑。不管是习武还是练剑,只要心气一坠,万事皆休。”

白首还是嗯了一声,不过年轻剑修的眼睛里边,恢复了些往日神采。

裴钱说道:“还只是个金丹,好意思当刘先生的开门大弟子,还一辈儿?谁跟你一辈儿?”

其实白首能够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成为金丹剑修,哪怕在剑修最寻常的北俱芦洲,都算当之无愧的天才了。

白首侧身而走,嬉皮笑脸道:“呦,裴宗师口气不小啊。”

裴钱只是目视前方,轻声道:“我有几斤重的拳法,就说几斤重的言语。你不爱听就别听。”

刘先生是师父最要好的朋友之一,白首又是刘先生的开山大弟子,所以裴钱希望白首在剑道一途,可以登高,越高越好,有朝一日,还可以站在师父和刘先生身边。

不然如果是个外人,裴钱绝对不会多说半句。

白首怔怔看着眼前这个有点陌生的裴钱,他转过身,点点头,“是得这样。”

裴钱突然说道:“先前你摔了八个耳光,就当你还欠我七拳。”

白首哀嚎道:“裴钱!你啥时候能改一改喜欢记账的臭毛病啊?”

裴钱冷笑道:“好的。八拳了。”

白首绝望了。

裴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白首,你不能让刘先生失望,因为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像你我这样,可以运气这么好,遇到这么好的师父。”

白首笑道:“晓得了,晓得了,好嘛,我身边喜欢讲道理的人,又多了一个。”

裴钱点点头,“九拳。”

白首打算回了翩然峰,就在桌上刻下八个字的座右铭,祸从口出,谨言慎行。

到了翩然峰茅屋那边,白首有些看不下去了,姓刘的跟陈兄弟,咋回事,喝得很腼腆啊。

陈平安你行不行啊,以前徐杏酒和柳质清来这边做客,姓刘的都不会喝得这么娘们唧唧。

白首痛心疾首道:“师父,你好歹是翩然峰的上任主人,待客不周了啊,陪陈……山主多喝点,我这儿酒水管够的,白瞎了那么好的酒量。”

陈平安摆摆手,“不多喝,等会儿,我们要去你们祖师堂敬香。”

太徽剑宗,上任宗主韩槐子,上任掌律黄童。

还有历史上所有御剑远游、没有返乡的宗门剑修。

其中三十六位,先前都死在了剑气长城和宝瓶洲两处他乡战场。

还有更多的剑修,哪怕活着返回宗门,都已做不得练气士,更别谈剑修了。

而且太徽剑宗剑修的仗剑远游,从无半点含糊,皆是宗门之内,境界最高,杀力最大的那拨!

所以太徽剑宗,元气大伤。

北俱芦洲的第一剑宗,如今竟然就只有一位玉璞境剑修。

刘景龙,白首。

陈平安,宁姚。

今天只有四位剑修,走入太徽剑宗的那座祖师堂。

不同于其他宗门、仙家山头,这座大堂之内,不仅悬挂历代祖师的挂像,所有死在战场上的剑修,都有挂像。

刘景龙与陈平安和宁姚分别递过三炷香,笑道:“相信我师父和黄师叔,还有所有悬挂像的剑修,都会很高兴见到两位。”

一位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一位剑气长城的飞升境剑修。

陈平安双手捧香,沉声道:“落魄山,陈平安。在此礼敬诸位先贤。”

宁姚站在一旁,神sè肃穆道:“剑气长城,宁姚。礼敬诸位。”

没有什么繁缛礼节,两个外乡人入了这座祖师堂,只是敬三炷香,一句言语而已。

陈平安走向祖师堂大门,跨过门槛,回望一眼,收回视线后,直到外边的广场栏杆旁,才双手笼袖,背靠栏杆,“怎么没参加文庙议事?”

刘景龙摇摇头,淡然道:“不能再死人了,不是不敢,是真的不能。我怕去了文庙,会一个没忍住。”

陈平安沉默片刻,开口问道:“听说有人都有胆子大放厥词,觉得太徽剑宗是个空架子了?”

刘景龙苦笑道:“人之常情。”

陈平安说道:“你能忍,我不能。”

刘景龙微微仰头,望向远方,轻声道:“只是太徽剑宗当代宗主能忍,其实剑修刘景龙一样不能忍。”

陈平安转头对宁姚。

宁姚点头道:“我们在这边等着。”

陈平安和宁姚之间,在关键时刻,往往如此,从无半句多余言语。

陈平安伸手出袖,一把拽住刘景龙,“走!问剑去!”

老子面皮往脸上一覆,他娘的谁还知道谁?知道了又如何,不承认就是了。

北俱芦洲风气如此之好,若是这点觉悟都没有,还混什么江湖,走什么山下。

反正面皮这玩意儿,陈平安多得很,是出门行走江湖的必备之物,少年中年老人都有,甚至连女子的都有,还不止一张。

听说那个剑修没几个的宗门,历史上曾经去过一次剑气长城,之后大几百年就再没去过,因为宗门里边的一位老祖嫡传剑修,刚过倒悬山,就与当地剑修闹了一场,不欢而散,既然城头都没去,就更不谈什么杀妖了。

尤其是最近的百年之内,整个北俱芦洲的远游剑修和练气士,都在死人,这个宗门,好像在家乡的山上地位,反而就高了。

既有个一直闭关的仙人境老祖师,玉璞境的当代宗主,还有什么九境武夫的客卿。

不过比起一洲领袖、剑修云集的正阳山,好像还是要差点火候。

刚好先拿来练练手。

刘景龙开始与陈平安商量细节。

最终两人御剑化虹远游。

白首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姓刘的真就这么被陈平安拐走,联袂问剑去了?

他没来由想起芙蕖国山巅,师父和陈平安的那次祭剑。

好像有些人,只要遇见了,天生就会成为朋友?

白首突然瞥了眼不远处的裴钱,凭啥你姓刘的是这样,我白大爷却是这样?!

白发童子啧啧称奇道:“隐官老祖的朋友,都不简单啊。”

那个金乌宫的柳质清,跻身玉璞境,悬念不大,至于将来能否仙人,看造化,好歹是有几分希望的。

而这个太徽剑宗的年轻宗主,好像才百来岁吧?就已经是极为稳当的玉璞境瓶颈了。

百年之内,仙人起步,千年之内,飞升有望。

很慢?那可是仙人境和飞升境的剑修。

至于那个趴地峰的年轻道士,白发童子都懒得多说什么。张山峰如今缺的是一副足够坚韧的体魄,一个可以承载那份道法拳意的地盘。

宁姚又说道:“不简单的朋友有不少,其实简简单单的朋友,陈平安更多。”

白发童子对此没有异议。

宁姚望向远方那一袭青衫的消逝处,说道:“刘宗主如果能够跻身飞升境,会很攻守兼备。”

攻守兼备。尤其还有个“很”字。

这句话,是宁姚,更是一位已经飞升境的剑修说的。

在她看来,刘景龙当下的玉璞境,完全不输剑气长城历史上最强的那几位玉璞境剑修。

如今的飞升城,有人开始翻检老黄历了,其中一事,就是关于“玉璞境十大剑仙”的评选。

比如其中就有吴承霈,只不过这位剑修的入选,不是捉对厮杀的能耐,主要归功于吴承霈那把最适宜战争的甲等飞剑,所以名次极为靠后。

除此之外,隐官陈平安,自然毫无悬念地入选了。飞升城酒桌上,为此吵闹得很,不是争吵陈平安能否入榜,而是为了排名高低,隐官、刑官、泉府三脉剑修,各执己见。

白发童子好奇问道:“为什么隐官老祖一定要拉着刘景龙游历中土?”

宁姚之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她想了想,笑道:“可能是在刘宗主身边,他就可以懒得多想事情?”

陈平安的一次次远游,都走得并不轻松。

不是担心世道的无常,就是需要他小心保护别人。

但是如果身边有个刘景龙,陈平安会很安心,就可以只管出剑出拳?

宁姚打算等陈平安回来,跟他商量个事,看可不可行。

她想要主动担任太徽剑宗的记名客卿,不过这就涉及到了浩然天下的山上规矩、忌讳,把问题丢给他,他来决定好了。

呵,某人自称是一家之主嘛。

宁姚记起一事,转头与裴钱笑道:“郭竹酒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她很想念你这个大师姐。你借给她的那只小竹箱,她经常擦拭。”

裴钱那边,她学师父摊开手臂,一边挂个黑衣小姑娘,一边挂个白发童子,两个矮冬瓜在比拼划水,双腿悬空乱蹬。

裴钱听到郭竹酒这个名字后,就有些神sè古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在长大后,裴钱在游历途中,会经常想起郭竹酒这个名义上的小师妹,只是每次想起后,除了心疼,还会头疼。

裴钱小时候那趟跟着大白鹅,去剑气长城找师父,结果天上掉下个自称小师妹的少女,会在师父与人问拳的时候,在墙头上敲锣打鼓,跟自己说话的时候,经常会故意屈膝弯腿,与裴钱脑袋齐平,不然她就是善解人意来那么一句,师姐,不如我们去台阶那儿说话呗,我总这么翘屁股跟你说话,蹲茅坑似的,不淑女唉……

裴钱当时吵架就吵不过郭竹酒,也跟不上郭竹酒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道理。

裴钱除了在师父这边是例外,其余与任何人,她打小就不是个乐意、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直到遇到了郭竹酒。

裴钱哪怕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是真没辙。

但是裴钱很高兴,在当年那场战事中,郭竹酒没有一去不回。

白首发现裴钱的异样,就很好奇这个郭竹酒是何方神圣。

白发童子松开手,落地站定,望向白首,双手负后,缓缓踱步,笑呵呵道:“你叫白首?”

白首摸了摸脑袋,笑嘻嘻点头,就像在说小姑娘你名叫白首也行啊。

白发童子一脸的老气横秋,点头道:“好名字好寓意,白首归来种万松,小雨如酥落便收。”

白首惊讶

道:“小姑娘家家的,年纪不大学问不小嘛。”

白发童子撇撇嘴,回头就跟小米粒借本空白账簿。

裴钱背着竹箱,怀抱行山杖,站在栏杆那边,举目远眺,看那高处的青天远处的白云。

记得崔爷爷在竹楼最后一场教拳时,曾经说过,你那狗屁师父,习武资质稀烂,还敢练拳懈怠,分心去练什劳子的剑术,老夫这一身武学,只靠陈平安一人发扬光大,多半不顶事,悬得很,所以你这个当他徒弟的,也别闲着,不能偷懒了,武夫练拳与治学相通,简单得很,不过就讲个“三天皆勤勉”,昨天今天明天!所以你裴钱离开竹楼后,得提起那么一小口心气,以后要教浩然武夫,晓得何谓……天下拳出落魄山!

遇见师父,她的人生,就像是天寒地冻的冬天,有人从天上,载得春来。

宁姚走到裴钱身边,以剑气隔绝出一座小天地,轻声问道:“既然成为了剑修,这是好事,为什么不跟你师父说?”

裴钱赧颜,心虚道:“师父总说贪多嚼不烂,而且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练剑的天赋。”

所以这些年,裴钱一直没有去练剑,始终遵守自己与崔爷爷的那个约定,三天皆勤勉,练拳不能分心。毕竟那套疯魔剑法,只是小时候闹着玩,当不得真的。

宁姚笑道:“那我就先不跟你师父说此事。”

裴钱使劲点头。

宁姚问道:“你那把本命飞剑,取好名字了吗?”

裴钱涨红了脸,摇摇头,只是心念一动,祭出了一把飞剑,悬停在她和宁姚之间,长约三寸,锋芒毕露。

其实名字是有的,只是裴钱没好意思与师娘说。

在裴钱心神牵引之下,先前一把本命飞剑,竟然瞬间剑分七把,只是更加纤细,颜sè各异。

宁姚凝神一看,点头赞许道:“完全可以在避暑行宫那边位列甲等。”

宁姚提醒道:“以后与人对敌,不要轻易祭出这把飞剑。”

裴钱点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裴钱犹豫起来。

宁姚疑惑道:“有话就说。”

裴钱壮起胆子问道:“师娘,什么时候办酒席啊?”

宁姚眨了眨眼睛,“你说刘羡阳和余倩月啊,还不知道具体时间,你问你师父去。”

裴钱笑道:“好的,我问师父去!”

————

一场文庙议事结束,修士四散而去。

皑皑洲刘氏的那条跨洲渡船上边,多了个外人,北俱芦洲老匹夫王赴愬,之前与那桐叶洲武圣吴殳,打了一架,算是平手。

王赴愬觉得没脸回北俱芦洲,王赴愬就与雷公庙那对师徒,一起去皑皑洲,反正刘财神的这条跨洲渡船,吃喝不愁,不用花钱。

他娘的咱们北俱芦洲的江湖人,出门靠钱?只靠朋友!

再说了,在在这个弱不禁风的阿香姑娘这边,王赴愬稳操胜券。

别的不说,只说柳岁余那脸蛋,那身段,也是赏心悦目的。

如果自己年轻个几百岁,相貌哪里比沛阿香差了,只会更好,更有男人味,估摸着柳岁余那个小姑娘,都要挪不开眼睛。

王赴愬登船之后,就没个好脸sè,实在憋屈,自己跟吴殳问拳一场,都没几个有分量的看客。

相较于那场从功德林打到文庙广场、再打去天幕的“青白之争”,“曹陈之争”。

没法比。

一来文庙议事结束,修士多已纷纷离去,双方打得晚了,地点挑选得也不如两个年轻人那般丧心病狂。

再者王赴愬和吴殳这两位止境武夫,比起如今才四十岁出头的曹慈、陈平安,到底是年纪大了些。

屋内三人,都是纯粹武夫,王赴愬愤懑不已,“老子就算把吴殳打死了,也没陈平安只是把曹慈打肿脸,来得名声更大,气煞老夫!早知道就在功德林,与那小子问拳一场了。”

柳岁余喝酒时,翘着二郎腿,脚尖又翘着那只半脱未脱的绣花鞋,笑眯眯道:“是晚辈眼瞎了,还是前辈脑子糊涂了,难道不是吴殳差点把你打死吗?”

王赴愬一拍椅把手,吹胡子瞪眼睛,“真要拼命,两个都死。”

老莽夫这句话倒是没吹牛。

沛阿香先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却没有喝酒,只是拿一块雪白绸缎在擦拭那支绿竹笛。

竹笛材质,是青神山绿竹。早年还是九境武夫,跟着朋友一起有幸参加那场青神山酒宴,结果一伙人都被阿良坑惨了,一场误会过后,竹海洞天的庙祝老妪,赠予一截珍贵细竹。后来阿良看得揪心不已,说阿香你好惨,被看穿了底细不说,更被侮辱了啊,搁我就不能忍。

沛阿香没能听明白其中深意,只当是阿良又在灌迷魂汤,不计较。

等到回到马湖府雷公庙,才琢磨出其中意味,哭笑不得。

竹笛穗子坠有一粒泛黄珠子,只是寻常珍珠,岁月一久就泛黄,半点不值钱了。

一个模样俊美的止境武夫,能够拳压一洲武学多年,岂会没点自己的江湖故事?

白袍玉带别青笛,雷公庙沛阿香,如果愿意出门行走江湖,很容易就被山上修士一眼认出身份。

沛阿香瞥了眼王赴愬那边的椅把手,裂纹如网,“渡船是刘氏的,你记得赔钱。”

王赴愬说道:“赔钱没问题,你先借我点钱。”

看这老匹夫的架势,好像与人借钱,是给对方面子。

王赴愬埋怨道:“文庙那边,做事不爽利,俩晚辈那么场问拳,都不与我们打声招呼,咱们好歹是响当当的武学宗师,不然老夫可以为那两个晚辈指点一二,挑出几处拳法瑕疵。”

柳岁余突然站起身,抱拳道:“师父,我就不回皑皑洲了。”

那个北俱芦洲老匹夫的眼神实在让她觉得腻歪。

沛阿香点头笑道:“其实一直等你这句话,去吧,争取早去早回,打出个好底子的止境。有机会的话,就在那边战场上碰头。”

王赴愬,沛阿香,还有吴殳在内,他们这拨武学大宗师,到底比裴杯、张条霞那几个差了一大截,所以赶赴蛮荒一事,需要配合各洲王朝的调度。

柳岁余起身离去,跳下渡船,御风南下,快若奔雷。

方才王赴愬眼角余光使劲瞥着那女子的背影,等到确定柳岁余离开了渡船,王赴愬这才喝光了一碗酒,拿酒解渴,换个坐姿,摸了摸裤裆,“这俩臀-瓣儿,晃得我都要心慌。”

沛阿香无奈道:“你好歹是个前辈,别这么老不正经。”

王赴愬嗤笑道:“老子只是瞧,摸了吗?”

沛阿香懒得在这种问题上纠缠,正sè问道:“当年你为何会走火入魔?”

王赴愬神sè平静,“为何?自然是有拳出不得,只好逼疯了自己。”

沛阿香叹了口气。

王赴愬压低嗓音,问道:“阿香,你觉得我跟柳岁余,般不般配,有没有戏?你可要抓住机会,可以白白高我一辈的好事。”

沛阿香无奈,摆摆手,“什么乱七八糟的,劝你别想了。”

王赴愬揉了揉下巴,“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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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网友对 第八百八十一章 练手 的精彩评论

16 comments

  1. 游涛

    爽,太爽了

    沙发
  2. 匿名

    这是节日礼物啊 明天一更

    板凳
  3. 钱塘公主

    啥意思?居然还有一更!

    地板
  4. 来了来了

    啊这,每日一更,总管高产啊

    4楼
  5. 白首

    祸从口出

    5楼
  6. 剑客

    裴钱当时吵架就吵不过郭竹酒,也跟不上郭竹酒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和道理。
    裴钱除了在师父这边是例外,当然宝瓶姐姐也不算,之外她与任何人打交道,她都打小就不是个乐意、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主儿,然后在剑气长城遇到了那个郭竹酒。
    裴钱哪怕现在,还是觉得自己是真没辙。——嘿,剑来啥时候更到八百八十一章了,有哪位好心人补补前面七十章的内容啊。

    6楼
  7. 来来来

    1111

    7楼
  8. 老爷爷

    赔钱的飞剑名叫葫芦娃

    8楼
    • 老夫子要打架

      总管一天一更,惊到我了,让人忍不住直呼陈公子刘叉! 陈平安估计快成亲了,已经有武峮,赔钱,三丰三人催婚了 ,哈哈

  9. 匿名

    刘幽州没死,俩武夫应该也没死

    9楼
    • 老夫子要打架

      都没死,刘巨宝的用的莲花法宝应该是类似穿越,一次次穿越找到动手脚的人,然后提前阻止了爆炸,什么事都没发生。

  10. 游涛

    剑客兄真是活菩萨呀

    10楼
  11. 右左

    剑客兄大善

    11楼
  12. 匿名

    哈哈哈哈

    12楼
  13. ssc

    剑客老板大财神~~~补不了差的70章回,能补上812章吗???

    13楼
  14. 匿名

    此剑客非彼剑客 假的剑客

    14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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