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为何问拳 (2)
随后陈平安眼神诚挚道:“我们落魄山需要这条渡船,至于修缮费用,就只好先与玄密王朝赊账了。”
郁泮水一时间错愕无言。
少年皇帝觉得这才是自己熟悉的那位隐官大人。
————
白鹭渡这边,田婉还是坚持不与姜尚真牵红线,只肯拿出一座足够支撑修士跻身飞升境所需钱财的洞天秘境。
崔东山也不着急,姜尚真更是坐在田婉一旁,取出一件观看镜花水月的花鸟彩笺,水雾升腾,桌上出现一幅山水画卷。
田婉说道:“我的底线,是护住自身大道,辛苦千年,总不能付诸流水,不然与死何异?此外一切身外物,只要我有的,你们只管拿走,只希望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强人所难,我也不信你们两个,此次专程来找我,一场奔波劳碌,就是求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崔东山笑道:“如果我们就真的只是找个乐子呢?”
田婉摇头道:“我意已决,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崔东山抖了抖袖子,将那田婉的一魂一魄分别从雪白大袖中取出,手指捻动,捻为灯芯。
哪怕近在咫尺,田婉一样不敢出手争夺,只是心神牵引,疼得她身躯颤抖,仍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姜尚真一门心思在那画卷上,崔东山瞥了眼镜花
水月,震惊道:“周首席,你口味有点重啊!”
那画卷中,是个浓妆艳抹的胖女子,头饰插满了脑袋,在那儿搔首弄姿。
姜尚真叹息道:“崔老弟,这就是你不如老厨子的地方了。”
那位女子只是置若罔闻,开始翩翩起舞,翘起兰花指,身形旋转,蓦然娇羞状回眸一笑。
有人丢下神仙钱,开始狂骂不已。
姜尚真丢下一颗小暑钱,熟门熟路,更换了嗓音,大声喊话道:“金藕姐姐,今儿格外漂亮啊。”
那女子笑骂一句:“死样,没良心的东西,多久没来看姐姐了。”
女子之后聊起了风雪庙剑仙魏晋,言语之间,爱慕之情,溢于言表,许多男子又开始骂骂咧咧。
而好些原本沉默不言的仙子,开始与那些男子争锋相对,对骂起来。她们都是魏大剑仙的山上女修。
姜尚真一边帮着姐姐妹妹们骂男人,又取出一件砚台,这边也刚刚开启一场镜花水月。
画卷中,是一位魁梧汉子金刀大马坐在一张椅子上,大笑道:“诸位,那姜贼,被韦滢成功篡位,当不成玉圭宗宗主不说,结果连那下宗的真境宗位置都保不住,肯定是江河日下的光景了,大快人心,共饮一碗?”
喝彩声不断,哧溜喝酒声,此起彼伏,能够出声的,当然靠砸钱,看来都是不缺钱的主。
其中就有姜尚真。
有人丢钱,与那汉子疑惑道,“宗主,这个姜sè胚,当年不过是仙人,怎么能够在桐叶洲四处乱窜的,这都没被打死?到底怎么回事?”
姜尚真立即跟上,一边砸钱,一边扯开嗓子喊道:“好没道理,崩了崩了,气煞我也!”
“好好好,崩了真君也在!”
“姜次席,好久不见,幸会幸会。”
姜尚真砸钱不断,与那些同道中人一一言语叙旧。
有人问道:“崩了真君,你儿子肯定是隐藏极深的蛮荒反贼,袁首、绯妃那几个王座大妖,故意放水了。是也不是?”
姜尚真冷笑道:“等到山水邸报解禁,咱们就可以说几句公道话,好教那姜老宗主有错改之,无则加勉。我作为姜贼的爹,定要大义灭亲!”
有人感慨不已,“崩了真君,确实心善。”
崩了真君?姜次席,姜尚真他爹?
饶是崔东山,都要一脸疑惑。
姜尚真一本正经道:“这个山头,名为倒姜宗,聚集了天下各路的英雄豪杰,桐叶、宝瓶、北俱芦三洲修士都有,我出钱又出力,一路升迁,花了差不多三十年功夫,如今好不容易才当上次席供奉。一开始就因为我姓姜,被误会极多,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
有人突然骂道:“他娘的,老子先前游历桐叶洲,都不是姜贼的云窟福地,只是个玉圭宗的藩属山头,不过骂了几句姜贼是废物,是个败家子,就有个家伙跳出来,与我聒噪……”
有人问道:“打了没?”
“打了,给人打了。还被记仇上了,不许老子以后去那几处渡口。”
姜尚真立即砸钱,“豪气!对方人多势众,兄弟你这算虽败犹荣。”
“还是姜次席快人快语。”
“玉圭宗的修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仗势欺人,屁本事没有,真有能耐,当年怎么不干脆做掉袁首?”
“全他娘是那姜贼的功劳,袁首堂堂王座,竟然都没能打死这只跌境的蝼蚁,可恨可恨。”
“姜贼这家伙,其实没啥本事,不过是荀老宗主老眼昏花,才挑中了他当宗主,无非是背靠玉圭宗这棵大树好乘凉,云窟福地才有今天的些许风光。”
姜尚真立即怂恿各路好汉,“各位兄弟,你们谁精通障眼法,或是逃遁术法,不如去趟云窟福地,悄悄做点什么?”
一时间议论纷纷,出谋划策,纵横捭阖。
不曾想那位宗主大手一挥,“我等豪杰,骂归骂,打归打,却也做不来那下作勾当。”
姜尚真砸下一颗小暑钱,“宗主果真义薄云天!”
田婉看得目瞪口呆,听得无言以对。
这些人到底是真心如此笃定,还是凑堆闹着玩?
崔东山双手抱住后脑勺,轻轻摇晃竹椅,笑道:“比起当年我跟老秀才逛荡的那座书铺,其实要好些。”
姜尚真点点头,听过那个故事,是在太平山遗址门口那边,陈平安曾经随口聊起。
有人日丽中天,云霞四护。
有人一味蝇营狗苟。
有人随日开眼界,随月息心。
有人只顾着低头刨食。
有人只恨读书写字,不到古人佳处。
有人在辛苦过活,不奢谈安心之所,只求立锥之地。
有好人某天在做错事,有坏人某天在做好事。
可能学塾里读书最好的少年,飞黄腾达,当了大官,再不返乡。
可能学塾里的顽劣少年,混迹市井,横行乡野,某天在陋巷遇见了教书先生,恭敬让路。
人生有很多的必然,却有一样多的偶然,都是一个个的可能,大大小小的,就像悬在天上的星辰,明亮昏暗不定。
那日丽中天之人,有天骤然跌落泥泞,身上都是过客的鞋印。
那蝇营狗苟之辈,也能为身边人庇护出一方荫凉。
那眼界大开之人,突然有一天对世界充满了失望,人生开始下山。
那些低头刨食之辈,偶然一抬头,便对生活生出希望,走向了远方和高处。
有人觉得人生没意义,没劲,只需要有意思。
有人觉得人生没意思,很苦,但是得有意义。
有些少年暮气沉沉,有些老人少年意气。
有人大梦一场,不曾醒过。有人痛苦万分,难求一醉。
有人觉得只有书上的圣贤才能说道理,有人觉得庄稼汉辛勤劳作就是道理,一位孤苦无依的老妪也能把生活过得很从容。
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道理都懂,过不好,怪道理。
如果一辈子都过不好了,咬牙切齿,怨天尤人。白走一遭。
有人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过不好,是道理还懂得太少。
如果一辈子还是过不好,对自己说,那就这样吧。到底走过。
有人自己从不曾杨柳依依,草场莺飞。人生道路上,却一直在铺路搭桥,一路栽种杨柳。
有人瞪大眼睛,费劲气力,寻找着这个世界的yīn影。等到夜幕沉沉就酣睡,等到日上三竿,就再起床。
明月山头,荆棘林中,绿水池塘,春浪桃花。一样米养百样人,不同的人生道路上,昨夜梦魂中,花月正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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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那个陈平安在与郑居中告别,离开问津渡后,找到了一位来自大端王朝的武夫,说要问拳。
那男子疑惑不解,“为何?”
陈平安说道:“不为何。”
舒服的大沙发
差了点劲
可惜晚了点
终于算账
可能有人不记得了,这武夫就是当初去梳水国找宋雨烧强买强卖剑鞘的中土武夫。
……………………
曾经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中土武夫,到了剑水山庄,跟宋雨烧要走了一把竹剑鞘。
一开始说是买,用大把的神仙钱。
宋雨烧不肯。
理由很简单,剑鞘要送给一个朋友,不卖。
然后那个武学境界高到无法想象的外乡人,说让宋雨烧考虑三天,三天后,就不是买了。
走的时候,那个男人瞥了眼宋凤山和柳倩,满是山巅之人看待蝼蚁的冷笑,与宋雨烧换了措辞,两条命,也还是算买。
宋雨烧沉默了三天。
宋凤山和柳倩打定主意,竟是劝说他们爷爷,不卖就是不卖!
但是宋雨烧最后那一天,交出了竹剑鞘,也没收下那神仙钱。
在那之后。
老人就真的老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关于一把竹剑鞘的小事
陈平安突然转头说道:“韦蔚,帮我捎句话给宋老前辈,就说那把被带去中土神洲的剑鞘,以后我会用对方在剑水山庄讲理的方式,还回去。”
一抹浅淡青烟凝聚现身,跟随一人一骑,她御风而行,正是脚踩绣花鞋的梳水国四煞之一,女鬼韦蔚。
陈平安突然笑了起来,“再加一句,可能要等很久,所以只能劳烦宋老前辈等着了,我将来去中土神洲之前,一定会再来找他喝酒。”
韦蔚嫣然一笑。
她悬停在空中,不再跟随。
目送那一骑绝尘而去。——第四百七十三章 放入壶中洗剑去
剑客兄大善
不好意思,凑字数就是这么了不起
你就不能多写些剧情?宁姚等我好些天了
迟到的正义就不算正义了
善 善 善
剑客兄每次出手都不凡
剑客凶大善
写的尼玛比啊
总管嘲讽,最为致命。
曹慈的的师兄要崩了
评论只因剑客兄,如此大善早可开宗称祖了
剑修需要与弱者为伍,与强者问剑。视他人为蝼蚁者,本身就是蝼蚁。
剑客大善
慢慢看
剑客兄大善啊!
多谢剑客兄解惑
恶心人
不为何?逗你玩呢!
多谢剑客好人兄
我赌十包辣条 大家下次见面在周六凌晨
剑客兄大善
剑客兄牛逼
睚眦必报的读书人,只看出快意人生的江湖气,没看出通宵古今的豁达心。
睚眦必报的读书人,只看出快意人生的江湖气,没看出通晓古今的豁达心。
睚眦必报的读书人,只看出快意人生的江湖气,没看出通晓古今的豁达心。
够水啊!
大善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