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很绣虎 (2)

陈平安笑道:“云杪老祖搬救兵的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杪微笑不言,依旧小心翼翼运转宝镜,防止这厮狗急跳墙。

既然愿意耍嘴皮子,你就与南光照耍去。

来了,终于来了,飞升境修士来了!

嫩道人搓手不已,急不可耐,眼馋不已,仍是小心翼翼问道:“公子?”

李槐则问道:“宝瓶?”

大概这就算一物降一物。

李宝瓶想了想,“可以自保的前提下,拦上一拦。”

李槐点头,转头与那个手痒不已的黄衣老者说道:“小心些,打输了,就赶紧认怂,没什么丢脸的。”

嫩道人抹了抹嘴,“好说,好说。”

不给那陈平安废话机会,这位嫩道人大笑一声,扯开嗓子嚷嚷一句,“嫩道人来也”,身形化虹而去,直奔鸳鸯渚那位飞升境。

整座鸳鸯渚罡风大作,天上雷鸣大震,异象横生,如天目开睁,横七竖八,出现了一座座歪斜的巨大漩涡。

充斥天地间的那股巨大压迫感,让所有上五境以下的练气士都要几乎窒息,就连芹藻这种仙人,都觉得呼吸不顺。

李槐揉了揉下巴,这个老伙计,原来是真人不露相啊。

怎么在老瞎子和阿良那边,半点飞升境的高手架子都没有的?

李宝瓶问道:“你不知道桃亭的修为?”

李槐说道:“知道啊,不过就只是知道,从来没有多想。”

不然一多想,还怎么窝里横?

陈平安收起那方五雷法印。

云杪这才顺势收起多数宝物、神通,不过依旧维持一份云水身境地。

至于那把被五sè绳索禁锢住的飞剑,云杪觉得有些烫手,归还?留着?

方才在南光照现身那一刻,就没有这个问题。这会儿,云杪心中惴惴,总觉得有些悬。

南光照毕竟是恩师好友,不是九真仙馆的祖师。

但是那个声势惊人的飞升境,自称“嫩道人”,天晓得是不是这位剑仙的师门长辈。

陈平安心声笑道:“等到鸳鸯渚那场架打完,我们再继续,所以飞剑你先留着。不然飞剑还给我了,到时候公平起见,我还得再交给你,你再祭出这条绳子,麻烦不麻烦,而且落在外人眼里,容易闹笑话,孩子过家家呢。”

云杪心中大恨。

一半是恨这剑仙的yīn阳怪气,一半是恨那嫡传李青竹的惹祸上身。不成器的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平安好像看破仙人心事,微笑道:“别怪青竹兄,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里没教好,就别怪晚辈出门闯祸,等到需要帮着擦屁股了,就别怨屎难吃。”

云杪冷哼一声。

那人继续道:“放心,只要你最后的下场够惨,很多看热闹的人,都只会说我的不是,不会讲究先后顺序,不谈问缘由是非的。”

而这些“后续”,其实正好是陈平安最想要的结果。

陈平安一边与那位白衣仙人闲聊,一边留心鸳鸯渚那边的神仙打架。

很意外。

意外其中一位飞升境的名不副实,更意外那位“嫩道人”的战力,可能与剑气长城的老聋儿,相差无几。

很快就有了胜负结果。

不到半炷香,在一处漩涡“大门口”,黄衣老者咧嘴而笑,身形微微佝偻,正将一把雷电交织的长刀缓缓归鞘。

连斩南光照的法相、真身,这会儿那个连他都不晓得名字的狗屁飞升境,身上法袍被割出一道倾斜裂缝,真身流血不止。

南光照满脸遮掩不住的惊骇神sè。

虽说一开始是因为身在文庙周边,束手束脚,不敢倾力施展,可不曾想一个不留神,就完全处于下风。

嫩道人将长刀归鞘一半,笑问道:“咋说?我可是给你台阶下了。要么乖乖认输保命,要么咱俩订立个口头的生死状?”

南光照脸sèyīn晴不定。

该如何收场?难道真要大打出手一场?打是肯定打不过,可总不能就这么灰头土脸返回鳌头山吧?

嫩道人嗤笑一声,

“不用为难了,不砍掉你几斤肉,老子都没脸去见公子。”

对于鸳鸯渚修士来说,那轮悬空大日,从初亏到食既,最终食甚,不过是刹那之间的事情。

天地昏暗。

数百位练气士,尽在那黄衣老者的一座小天地中。

偷天换日的大手笔。

李宝瓶突然懊恼道:“不该帮忙的,给小师叔帮倒忙了!”

李槐心一紧。

李宝瓶说道:“怪我,跟你没关系。”

李槐哦了一声。

陈平安以心声与两人笑道:“没事。”

————

先前文庙那边,站在门口的经生熹平,与阿良说了句话。

阿良转述给身边几个。

左右正襟危坐,神sè如常,看不出丝毫变化。

齐廷济笑道:“云杪?九真仙馆主人,如果没有记错,是仙人境。隐官大人什么时候都能打个仙人了?”

记得评选数座天下年轻十人的时候,陈平安当时好像还只是元婴剑修,山巅境武夫。

陆芝说道:“坠崖捡着武功秘籍了?”

阿良疑惑道:“陆姐姐,你是认真说事,还是在开玩笑?”

阿良再转头看着闭目养神的左右,“真不管管?你要是觉得打个仙人没意思,我来啊。”

左右睁开眼,望向那位大名鼎鼎的涿鹿宋子,“九真仙馆和大雍王朝又没长脚。”

九真仙馆如今是宋氏的附庸山头。

姓氏后边加个“子”,不容易的。

除了河边的陈平安,其实文庙附近一座小天地禁地,还有个。

加上河畔议事,就是一分为三,陈平安像是真身背剑,登上托月山,yīn神出窍远游,阳神身外身去往了鸳鸯渚河边钓鱼。

至于礼圣为何如此作为,陈平安没有多想。

合道剑气长城之后,原本这种地仙常有事,都成了奢望。

陈平安发现此处,有点类似剑气长城的那三座“作坊”。

当下陈平安站在一长排屋子的其中一处门口,里边是十数位出身诸子百家的练气士,正在铸造一件机关傀儡。

屋内桌上图纸一摞摞,四处堆积了许多天材地宝。

是一场诸子百家练气士的分工、协同,铸造,炼制,叠加,符箓,机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一场战争,无非是物资,钱,人。战术,战略,人心。

礼圣说要打,就是最大的战略。此外其实还需要无数个细节的累加,帮助浩然天下变优势为胜势。

一位老修士抬起头,望向门口的陈平安,脸sè不悦,“你来这里做什么?”

认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是那剑气长城的隐官,只是身份超然又如何,去文庙议事,站着坐着躺着都没关系,别来这边瞎掺和。

陈平安只好说道:“来这边看看。”

总不能坦白说是被礼圣丢到这边的。

老修士讥笑道:“精通术算?擅长机关术?是工匠名家出身?”

一连串的问题。

陈平安只是摇头,然后说道:“我就看看。”

确实好奇。

老人像是听见了个笑话,“不然你还能做啥?”

陈平安笑着点头,“不能做什么,只敢保证不耽误各位师傅忙正事。”

出门在外,有两个称呼,哪怕不讨巧,也不会惹人厌。

一个是先生。一个是师傅。

碰到像是读书人的,喊先生。碰到手艺人,就喊师傅。

老人大概是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这小子识趣,总不好继续埋汰对方。

陈平安对此确实很习惯,半点不觉得窝囊。

轻轻跨过门槛后,双手笼袖,很快就停步,仔细打量起屋内的一切。

陈平安喜欢这里的氛围。因为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觉,好像回到了年少时的龙窑窑口。大家默然,各司其职,所有该说的言语,都在手头。

就像一座避暑行宫,也未必欢迎某位大剑仙的造访。跟剑修的境界、剑术高低无关,不过是术业有专攻。

在春幡斋,晏溟,纳兰彩焕,韦文龙,每天算账都很忙碌,而那位避暑行宫的扛把子,米大剑仙在那边,桌子为何靠近大门?当然是每天当那门神,做做样子而已。米裕心宽,每天还能喝个小酒儿,翻几本杂书,优哉游哉,就那么打发光yīn。

所有的一技之长,其实都是一座小天地。

龙窑烧瓷的老师傅,肯定没有福禄街、桃叶巷那些大姓人家有钱,但是小镇富裕门户,如果要买瓷器,去窑口那边挑选“次品”,那就别拿捏有钱人的架子了,乖乖捎上几壶好酒,见了面,放下酒,开口说话,还得次次在姓氏后边加个师傅的后缀。

陈平安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当个木头人,约莫一炷香功夫,始终一言不发,才悄然离去。

老修士瞥了眼门口那边,觉得这个年轻隐官,还算守规矩。

在另外一处,陈平安发现屋内一拨人,好像精通长短术。

又一处,墙壁上悬有一幅幅堪舆图,练气士在对照文庙的秘档记录,精心绘制画卷。是在纸面上,拆解蛮荒的山河地理。

又一处,陈平安驻足良久,屋内修士脾气极好,虽然不像先前那位匠家祖师,没有认出陈平安的隐官身份,但是都有笑脸。

原来是计然家。别出商家,自成一脉。正在计算几条跨洲渡船的账目结算一事。

在鳌头山那边,刘聚宝所在府邸,这位皑皑洲财神爷,正在掌观山河,大堂上出现了一幅山水画卷。

他的妻子,已经自己忙去,因为她听说鹦鹉洲那边有个包袱斋,只是妇人喊了儿子一起,刘幽州不乐意跟着,妇人伤心不已,只是一想到那些山上相熟的婆姨们,跟她一起逛荡包袱斋,每每相中了心仪物件,可是难免要掂量一下钱袋子,买得起,就咬咬牙,看顺眼又买不起的,便要故作不喜……妇人一想到这些,立即就开心起来。

除了刘幽州,还有两位刘氏供奉,雷公庙沛阿香和柳岁余。

还有两个外人,郁泮水,与玄密王朝少年皇帝,袁胄。

少年皇帝神采奕奕,“这个隐官大人,暴脾气啊,我很中意!”

本事高,名气大,脾气暴,逮着个仙人,说干就干。

刘幽州嘿嘿笑道:“我家里书房那幅画,这下子肯定老值钱了。”

柳岁余坐在椅子上,姿态慵懒,单手托腮,啧啧称奇道:“他就是裴钱的师父啊。”

沛阿香在看见画卷中那铁骑凿阵式的一拳,疑惑道:“压境有点多了。与一位仙人厮杀搏命,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刘聚宝轻声笑道:“郁胖子,是不是很眼熟?”

郁泮水点点头,揪须眯眼,“手法很绣虎了。”

————

河畔,老秀才没有继续登山,而是让陈平安继续登顶,独自返回河边。

老秀才忧心忡忡,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不成?”

礼圣点点头,将那陈平安一分为三之后,已经验证一事,确凿无误,与老秀才说道:“早年在书简湖,陈平安碎去那颗金sè文胆的后遗症,实在太大,绝不是只少去一件五行之属本命物那么简单,再加上后来的合道剑气长城,使得陈平安除了再无yīn神、阳神之外,注定炼不出本命字了。”

礼圣停顿片刻,看了眼托月山上走在最后的那个年轻人,说道:“是很可惜。”

老秀才憋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字,到最后,只是轻轻跺脚,老人唯有一声长叹,“那个知错不改的小鼻涕虫唉。”

礼圣说道:“归根结底,不还是崔瀺有意为之?”

老秀才蹲下身,怔怔出神,沉默许久,点点头,“其实更怨我。”

礼圣说道:“不全是坏事,你这个当先生的,不用太过自责。”

白泽笑道:“百志惟熙,道路很多。”

泮水县城。

先前郑居中分心来此没多久,傅噤就过来屋子这边,与顾璨下棋。

顾璨棋术一般,傅噤就用与顾璨棋力相当的落子。

郑居中坐在主位那边,对棋局不感兴趣,拿起几本摆在顾璨手边的书籍。

顾璨在白帝城和扶摇洲,修道之余,都会翻看百家学问和诸多文集,杂书看得更多。

比如当下郑居中手中两本,一本是绿格抄本的造大船估计工费之法。

一本是科举作弊写本,字小如蚁,密而不紧,疏朗有致。

这些书籍,别说是山上修士,就是山下书院儒生,都不太会去碰。

对于鸳鸯渚那边凭空多出一个陈平安,郑居中其实比较意外,所以就一边翻书,一边挥袖起山河。

棋局尚未中盘,顾璨就直接投子认输。

傅噤点点头。

画卷上,所有人的心声言语,都清晰入耳。

对此,顾璨和傅噤都习以为常。

陈平安与于樾和林清对话,都被白帝城这几位,听在耳中。

傅噤笑道:“这位隐官,确实很会说话。”

郑居中放下书籍,笑道:“只有学问到了,一个人肯定他人的言语,才会有诚意,甚至你的否定都会有分量。不然你们的所有言语,嗓门再大,无论是疾言厉sè,还是低眉谄媚,都轻于鸿毛。这件事,傅噤已经学不来,年纪大了,顾璨你学得还不错。”

郑居中突然笑问道:“为何如此作为?”

傅噤说道:“这位隐官,在为自己画出一条线。”

有意侧重剑修身份,稍稍与文圣一脉拉开距离。

顾璨低下头,看着那落子不多的棋盘。

郑居中点头道:“有人原本已经开始布局了。”

幕后人大概需要三五年功夫,就会让陈平安在浩然天下“水落石出”。要将这位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塑造成为一位功业无瑕之人。陋巷贫寒出身,授业于骊珠洞天齐静春,齐静春代师收徒,远游万里,志向高远,心性,道德,不亚于一位陪祀圣贤,事功,功业,更是年轻一辈当中的魁首,这么一个才不惑之年的年轻修士,就只是在文庙没有一尊神像而已,必须万人敬仰。

韩俏sè在门口那边扭头,问道:“如果没有李青竹、云杪这样的机会,又该怎么办?”

顾璨捻起两枚棋子,攥在手心,咯吱作响,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陈平安肯定会找他们的师父,眼前这位白帝城城主做买卖。

不管是鸳鸯渚,还是泮水县城或是问津渡,总归肯定会有那么一场风波。

傅噤说道:“陈平安只需要要给人一个印象就够了。让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

坐在门槛上的韩俏sè随口接话道:“一个脾气其实没那么好的人?”

傅噤摇摇头,“还是个年轻人。”

年少轻狂,年轻气盛。

韩俏sè恍然。

剑修,隐官,止境武夫,落魄山山主,儒家子弟,文脉嫡传,宁姚道侣……所有的身份,头衔,全部都是其次。

因为年轻,所以学问不够,可以治学,修养不够,还是可以多读几本圣贤书。

韩俏sè说道:“肯定还有人能够想明白这件事。”

傅噤说道:“脑子正常的,都想得到。”

韩俏sè白了一眼,继续涂抹腮红。

顾璨说道:“不是防着这些人知道,他是在小心其他人的‘自以为知道’。”

傅噤笑了起来,“所以那个于樾,如果帮忙出剑了,陈平安的所有谋划,就会功亏一篑。”

韩俏sè瞥了眼这位小白帝,笑起来的时候,确实俊俏得很。

傅噤继续说道:“好心帮倒忙的人和事,确实不少。”

因为一旦于樾出剑,隐官的身份,就会压过那个“年轻人”的印象。

一个年纪轻轻的隐官,半个剑气长城的剑修,回了家乡,就能够让一位刚认识的浩然剑修帮忙出剑,当然会极其招人眼红、记恨和挑刺。这与陈平安的初衷,当然会背道而驰。

顾璨猛然抬头。

郑居中微笑道:“总算后知后觉了。”

九真仙馆的李青竹,是心魔作祟。

本心依旧,但是一粒芥子大小的心念,会蓦然变大。

九真仙馆,正是当年“围剿”白帝城的仙家势力之一,至于那飞升境的身死道消,当然是郑居中的幕后手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郑居中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随口说道:“云杪的道侣,算是你的师姐,半路货sè,在白帝城不记名。不然以她的修行资质,到不了仙人。”

顾璨问道:“陈平安知道吗?”

郑居中笑道:“不然?我不过是给他一个登门拜访的足够理由。”

顾璨不再言语。傅噤亦是默然。

郑居中对傅噤说道:“我帮顾璨接着下棋。”

傅噤摇头道:“必输。不下。”

郑居中也没有强求此事,就自顾自下了一盘棋,棋盘上落子如飞,其实依旧是顾璨和傅噤的棋局。

人生路上,对于很多看客而言,不过打个棋谱而已,擦个脂粉罢了。

顾璨突然说道:“其实陈平安更适合白帝城。”

郑居中笑道:“何处不是白帝城,都适合。人生行到水穷处,恰是月到天心时。”

看网友对 第七百九十三章 很绣虎 的精彩评论

33 comments

  1. 匿名

    占楼再看~~~

    沙发
  2. 荀况

    人生行到水穷处,恰是月到天心时。很善…

    板凳
  3. 匿名

    剑客道兄,请查缺补漏

    地板
  4. 青山隐隐青衫客

    真的很绣虎,当年绣虎所选之路无论成败,都会被人指摘,进而连累文圣一脉。如今的陈平安何尝不是?师兄后继有人。

    4楼
  5. 匿名

    我就想知道这师姐是不是说如果还在白帝城早被玩死了?也就是因为去了九真仙馆还活着?

    5楼
  6. 匿名

    这篇內外的打架都寫的精彩

    6楼
  7. 匿名

    怎么都这么早

    7楼
  8. 风行

    哦???????????

    8楼
  9. 平平安安

    大善

    9楼
  10. 闲得蛋疼。

    总管总给我一种感觉,就像是阿良在刻意不入棋盘,但棋力究竟几何却永远不知。当年“接”陈平安的时候就有这么个感觉,就是阿良其实比谁都算得清楚,一些局中局,甚至套娃局,他都心知有数。

    10楼
  11. 很绣虎了

    原来打人是这个原因,是我看书不精了

    11楼
  12. 碎碎平安

    看不大明白

    12楼
  13. 剑客

    郑居中放下书籍,笑道:“只有学问到了,一个人肯定他人的言语,才会有诚意,甚至你的否定都会有分量。不然你们的所有言语,嗓门再大,无论是疾言厉色,还是低眉谄媚,都轻于鸿毛。这件事,傅噤已经学不来,年纪大了,顾璨你学得还不错。”

    13楼
  14. 剑客

    傅噤点头道:“就像陈平安的那枚小暑钱,就是一处随人而走的形亭。所以只要陈平安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遇到了苏子,苏子就愿意走入形亭落座。因为真诚。山巅修士如苏子,词篇豪迈如苏子,都不会拒绝这份晚辈的诚意。那么苏子即便对陈平安在别处,有些不佳的观感,也会被无形打消。”
    这其实是问剑,是问拳,而且他还能悄无声息赢下一场。因为顾璨的关系,傅噤对这个陈平安,了解颇多。

    14楼
  15. 剑客

    顾璨点点头。这个道理,很浅显,就是知易行难,因为人生道路上,往往需要有极多的学问来支撑一个看似简单的道理。
    师父说过,任何一个完整的道理,都是一座屋舍,不是几根梁柱。

    15楼
  16. 剑客

    这些年,他走过不下百次的那座书简湖,当然可以发现一事,从刘老成,到刘志茂,再到章靥,田湖君等等,这些人性情各异,人生经验履历、登山修行道路各异,可对陈平安这个账房先生,哪怕心存敌意之人,好像对陈平安都无太多恶感。没有聪明人看待傻子的那种轻蔑,没有境界更高之人看待半山腰修士的那种鄙夷。尤其是刘老成和刘志茂这么两位野修出生的玉璞、元婴,都将那个当时境界不高的账房先生,视为不容小觑的对手。

    16楼
  17. 剑客

    郑居中笑道:“陈平安有很多这样的“小暑钱”,等于他建造起了众多的歇脚行亭。至于披麻宗,春露圃,云上城,龙宫洞天,已经不单单是行亭,而是成为了陈平安的一座座仙家渡口。陈灵均离乡走渎,在那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能够顺逐,道理就在这里。”

    17楼
  18. 剑客

    郑居中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韩俏色太懒,而且学什么都慢,所以修行几门术法之外,万事不多想,反而是好事。傅噤本来可以做到这些,可是心有大敌,是你的剑术,也是小白帝这个称号。你们三人,身为修道之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只像个离开学塾的市井少年,每天与人拳脚往来,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乐此不疲,胆子大些,无非是持棍提刀。”

    18楼
  19. 剑客

    傅噤说道:“否定之否定,是肯定之基石。”
    顾璨默默记下。
    郑居中指了指那幅画卷,突然笑问道:“他为何如此作为?”

    19楼
  20. 剑客

    傅噤说道:“陈平安只需要要给人一个印象就够了。让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
    坐在门槛上的韩俏色随口接话道:“一个脾气其实没那么好的人?”
    傅噤摇摇头,“还是个年轻人。”
    年少轻狂,年轻气盛。年轻人,脾气不好,很多时候就是对的。太过老成,反而有城府深重的嫌疑,容易让年轻人忌惮,老人不喜欢。
    韩俏色恍然。

    20楼
  21. 剑客

    剑修,隐官,止境武夫,落魄山山主,儒家子弟,文脉嫡传,宁姚道侣……所有的身份,头衔,全部都是其次。
    因为年轻,所以学问不够,可以治学,修养不够,还是可以多读几本圣贤书。只要年轻,是个年轻人,那个隐官,就可以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回旋余地。
    韩俏色说道:“肯定还有人能够想明白这件事。”
    傅噤说道:“脑子正常的,都想得到。”

    21楼
  22. 剑客

    韩俏色白了一眼,继续涂抹腮红。
    顾璨说道:“不是防着这些想得到的人知道,他是在小心其他人的‘自以为知道’。”
    傅噤笑了起来,“所以那个于樾,如果帮忙出剑了,陈平安的所有谋划,就会功亏一篑。”
    韩俏色瞥了眼这位小白帝,笑起来的时候,确实俊俏得很。可惜还是不如顾璨讨喜嘛,这就是眼缘了。

    22楼
  23. 剑客

    九真仙馆的李青竹,是心魔作祟。
    本心依旧,但是一粒芥子大小的心念,会蓦然变大。
    而那座九真仙馆,正是当年“围剿”白帝城的仙家势力之一,至于那飞升境的身死道消,当然是郑居中的幕后手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根本不用郑居中真正出手。一个正值闭生死关的老修士,从宗门的山水大阵,到本该帮忙护阵的得意嫡传弟子,再到一位山上仇家的悄然潜入,都变了天了,还怎么活?

    23楼
  24. 剑客

    郑居中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随口说道:“云杪的道侣,算是你的师姐,半路货色,在白帝城不记名。不然以她的修行资质,到不了仙人。”
    顾璨问道:“陈平安知道吗?”
    郑居中笑道:“不然?肯定猜到了,反正确定与否,都不耽误他在鸳鸯渚大闹一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给他一个登门拜访的足够理由。”
    顾璨不再言语。傅噤亦是默然。

    24楼
  25. 你大爷的

    剑客兄就是豪气

    25楼
  26. 匿名

    补文的剑客很厉害了

    26楼
  27. 匿名

    剑客好人兄啊

    27楼
  28. 右左

    剑客兄大善

    28楼
  29. 滴滴

    剑客好人兄啊

    29楼
  30. 陈清都

    剑客果然很剑客啊

    30楼
  31. skyzhou

    支持!

    31楼
  32. 烽火戏诸侯

    剑客……

    32楼
  33. 匿名

    剑客兄大赞

    3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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