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出拳

飞鹰堡主楼内,数十位顶梁柱的桓氏人物,人人脸sè铁青,心如死灰。

堡主桓阳如何都想不到,让世交朋友重金聘请而来的那位太平山仙师,竟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大堂四周角落,搁着四只火盆,里头的松柏枝条早已燃烧殆尽,之前那位仙师说这栋主楼,是那些邪祟妖魔觊觎已久的关键地点,所以必须召集众人,在此聚拢,然后他再以庭燎之法,辅以太平山独门符箓,布阵祛秽,那么居心叵测的邪魔外道,就没了可趁之机。

还说只有确定了主楼的安全,他才会独自出门,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飞鹰堡当然没有异议。

外边的黑云压顶,让人胸闷作呕,明显是遇上了货真价实的妖魔作祟,他们飞鹰堡一帮江湖莽夫,为了家族存亡,去对敌提刀,哪怕是迎上沉香国的那几尊魔道枭雄,自然义不容辞,死则死矣。

可要他们去跟yīn物鬼魅交手,实在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忍不住要心惊胆战,一身阳气又便弱了几分。

桓阳先前并非全然信任这位太平山仙师,哪怕此人仙风道骨,好似不世出的谪仙,并且是世交好友的牵线搭桥,桓阳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这是江湖豪门必须要有的心性,故而那人在大街小巷牵马逛荡的时候,专门让老管事何崖以带路的名义,贴身跟随了一程,那时候的松柏点燃,清香扑鼻,的的确确透着股浩然正气。

何崖虽然机缘巧合,粗通道法,算不得行家,可早年跟随桓老爷子走南闯北,也算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确定那位仙师的手段,是正大光明的仙家路数,本就走投无路的飞鹰堡,这才彻底吃下一颗定心丸。

所以在半个时辰前,那位白衣仙师,一手捧拂尘,一手卷袖提笔,在大堂楠木大柱之上书写一幅幅丹书符箓,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担任飞鹰堡教书先生的何崖,甚至还一直陪伴左右,主动为仙师拿着那盒鲜艳欲滴的朱砂。

当下老夫子何崖瘫坐在一张椅子上,瞠目欲裂,眼眶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位站在桓阳和夫人之间的白衣男子,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他这般年纪的老人,早已看淡世事,又无子嗣,每多活一天就是老天爷法外开恩了,死有何惧?可是何崖无法想象自己死后,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桓氏的列祖列宗。

大堂内有资格落座的,多是飞鹰堡桓姓老人,上了岁数,加上当年那场小巷厮杀,大多受了积重难返的伤势,气血衰竭,吸入了那些火盆庭燎而生的松柏烟雾后,一个个脸sè乌青,四肢抽搐,恐怕不用白衣男子如何动手,就会自己断气身亡。

而没有座位的年轻子弟,站在各房前辈身后,他们往往武艺不高,一个个瘫倒在地上,修为好一些的苗子,还能盘腿而坐,打坐运气,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

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还是手挽那柄雪白拂尘,只是一只手轻轻按住堡主桓阳的肩头,笑道:“桓堡主无需自责,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我如此算计于飞鹰堡,不过是想着省些气力,真要厮杀起来,你们这帮武林好汉,还是难逃一死,数十年潜心经营,有心算无心,还是山上算山下,你们不死谁死?”

桓阳身旁的那位夫人,她身躯颤抖,大堂之上,唯独她的脸sè,并无异样,应该并未受到庭燎烟雾的毒害,但是她早已吓得失魂落魄,毕竟她只是飞鹰堡土生土长的女子,又喜静不喜动,除了偶尔几次的踏春秋游,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飞鹰堡百里之外,哪里经得起这种风波?

高大男子从桓阳肩头抬起手,拧了拧妇人的脸颊,动作轻柔,充满了爱怜。

却不是那种男子觊觎美sè的淫邪眼神,而是一位匠人,在看待一件生平最得意的作品。

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笑道:“幸好那场莫名其妙的交手,没有殃及咱们飞鹰堡,一旦给有心人窥破这桩谋划,那我们可就真要血本无归了。其实按照之前的计划,你们还能再享受半年的太平岁月,但是我家师尊实在是怕了那帮打生打死的同道修士,万一再惹来扶乩宗的注意,如何是好?所以我一接到密信,就立即赶来了。”

大堂之上,没有人能够开口言语,所以这位仙师觉得有些无趣,无人捧场,多少有点美中不足。

高大男子望向在座众人,讥讽道:“你们是不是心存侥幸,觉得那老道士和小道士,能够救你们?劝你们死了这条心,一个五境散修,我一巴掌拍不死他,都算他运气好了。之所以留着他不动,无非是师徒二人的那点气血灵气,还有些锦上添花的用处。”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如此,在那些松柏树枝里就不该放那么多秘药,一屋子的哑巴,连句谩骂都没有,更别提磕头求饶了,真是太没意思。

趁着师尊尚未出手,加上大局已定,他便想要这点乐子,环顾四周,最终眼神停留在一位运气抵御药物的妇人身上,事先还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娇柔女子,还是位深藏不露的四境武夫,女子有此武道修为,殊为不易。

他缓缓前行,蹲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妇人面sè坚毅,眼神锋芒。

他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只光可鉴人的精致瓷瓶,转过头,瞥见一位容貌酷似妇人的少年,身体孱弱,早已倒地不起,四肢抽搐,翻了白眼,口吐白沫,命不久矣。

男人眼前一亮,有点意思,竟然有些修道的资质,丢到三流门派,说不定还是个备受器重的嫡传弟子,既然闲来无事,那就顺水推舟帮他一把,这小子成与不成,能否活着成为自家师门的外门弟子,就看他的造化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少年无论生死,都有一桩艳福要好好消受,至于大堂其他人,则要大饱眼福了。

这位伪装太平山修士的男子,伸出手指抵住少年眉心,然后随手一提,带出一缕腥臭的碧绿烟雾,凝聚为一粒圆球,轻轻弹指,那团烟雾便消散于大堂之中。

清秀少年立即清醒过来,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男子往嘴中拍入一粒朱红sè丹药。

他将少年丢入大堂中间,再一挥拂尘,打散妇人体内那口艰难抵御松柏毒雾的纯粹真气,再将她腾云驾雾地挪到少年身旁。

男子笑眯眯道:“诸位,好好欣赏。”

少年面sè潮红,身体蜷缩,颤如打摆子,当他看到妇人,眼神逐渐炙热起来,缓缓爬向她。

男子啧啧道:“我们这些个邪门歪道,比不得那些稳稳当当、步步登天的宗门大派,一些个观想之法,不但只能剑走偏锋,与世俗礼仪相悖,最可恨的是最终成就有限,连摸着金丹境的门槛,都是奢望。”

说到这里,男子有些恨恨难平,随即一笑,对那个少年微笑道:“不过也别瞧不起观海、龙门两境,小家伙,你吃了我的那颗妙用无穷的南柯丹,你现在心神松懈,是一种难得的羽化感受,但是心中的七情六欲,某一种会被无限放大,这亦是我们师门的不传之秘,至于是什么情什么欲,南柯丹都有一一对应,我打赏给你的那颗,最是昂贵,你可别浪费了。只要从头到尾维持住一丝清明,期间只管纵欲享受,熬到最后,活了下来,我就收你为弟子,你前期的修行之路,必然一路坦途,跻身中五境都有一定可能。”

妇人惊慌失措,可是身体无法动弹,终于流露出一丝绝望和恐惧。

男子对那个少年蛊惑人心道:“放心,大堂所有人都会死,所以你不用有任何顾忌,天道无情,修行哪来的善恶……”

高大男子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握紧拂尘,如临大敌。

只见横梁之上,有人懒洋洋打着哈欠,他低头望向那位邪道修士,从袖中拿出那把竹扇,微微扇动起来,“你够无聊的,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正是陆台。

男子眯起眼,“这位朋友,你跟背剑的少年,此次是路过看戏呢,还是要坏人好事?或者说,当初在飞鹰堡外边的大山之中,你们两位,正是局中人?”

陆台瞥了眼地上那个被sè欲薰心的少年,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啧,满脸嫌弃道:“你是不是觉得一切归咎于那颗害人的丹药?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此刻情欲,最少有三四成,是你自己心中生发而出。你啊,难怪会被这个家伙一眼相中,因为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那一只手几乎就要触及妇人膝盖的少年,开始挣扎起来,内心与身躯就是如此,于是七窍渗出血丝,却是黑sè的鲜血,满脸血污,满地打滚。

高大男子无动于衷,只是有些可惜那颗丹药,被那位“梁上君子”一语道破天机后,少年的脆弱道心,也就崩碎了。

本来少年如果没有旁人帮他点破那层窗纸,能够一条路走到黑,其实也算一条出路,还真有可能成为男子的入室弟子,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陆台神sè淡漠,双指并拢,由上往下轻轻一划。

名为针尖的本命飞剑,破空而出,直直斩向痛苦不已的少年。

那名妇人喷出一口鲜血,对陆台高声喊道:“不要!”

剑尖距离少年脖颈只差一寸的飞剑针尖,骤然停下。

陆台望向满脸泪水的妇人,道:“他死了会更轻松一些,今天活着从这里走出去的话,要么他一狠心害死你,然后再次堕入魔道,要么他在接下来的岁月里,给别人的言语活活憋死自己。”

妇人只顾摇头,重复呢喃:“求仙师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

男子手持拂尘,笑问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闯入此阵?”

陆台一手持扇,一手撑在横梁上,笑道:“论及阵法,天底下比我家祖传更厉害的,好像还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男子哈哈大笑,但是笑声戛然而止,瞬间身形开始辗转腾挪,手中那柄篆刻有“去忧”二字的雪白拂尘,在空中发出阵阵呼啸的风雷声,每一次挥动拂尘,就会有一根由某种山泽灵兽尾须制成的丝线,脱离拂尘,激射向头顶横梁的陆台。

拂尘丝线在半空中就变作一条条粗如手臂的白蛇,生有一对羽翼,通体散发寒气,去势快若闪电。

对于那几十条白蛇,陆台根本不予理会,啪一声合上竹扇,开始当做毛笔,在横梁上书写画符,在竹扇顶端的“笔尖”之下,不断有古朴的银sè文字和图案流泻而出,然后那些宛如活物的字符,开始沿着横梁、大柱、地面四处流走,浸入原本存在的那些丹书符箓之中,一一覆盖。

喧宾夺主。

而离开拂尘的丝线白蛇,只要接近陆台身边两丈,就会自行化作齑粉。

那男子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什么道法秘术,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但是比这还可怕的事情出现了,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有姿sè的青衫公子,自己泄露天机,微笑道:“我方才在四周布置了一座小阵,洞天福地经常会有,能够禁绝一切外人术法,自己居中当圣人,是不是一听就很厉害?”

男子心中激荡不已,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手中拂尘,重重搭在手臂上,“这位仙师,不但家学源远流长,而且一身本事,神通广大,我拜服!只要仙师愿意高抬贵手,我与师尊愿意拿出足够的诚意,比如这飞鹰堡一切秘藏,全归两位仙师,我还可以擅自做主,私下拿出一笔报酬,回头再去跟师尊讨要一件上等灵器,仙师意下如何?”

陆台答非所问,“你家师尊是金丹境界?”

男子微笑点头,“为表诚意,我愿意报上师尊法号,他正是当初斩杀两位太平山龙门境修士的……”

陆台赶紧摆手道:“打住打住,你这人太用心险恶了!”

男子一脸无辜,“仙师为何有此说?”

陆台叹了口气,“一个桐叶洲的小小金丹野修,被你这个观海境搬出来狐假虎威,吓不死我,但是能笑死我啊,你差点就得逞了。”

然后陆台开始捧腹大笑。

当然,幕后主使,是不是真有金丹修为,还两说。

男子脸sèyīn沉。

他娘的碰到个脑子有坑的。

关键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道行还贼深,深不见底的那种。

陆台收敛笑意,还擦了擦眼角,看来是真的挺欢乐,“除了你们师徒,在饲养那头鬼婴之外,还有高人盟友吗?”

男子心中震撼不已,苦笑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山下人觉得离那扶乩宗千里之遥,很远,可在你我眼中,可不算远。你觉得只会有两人,就敢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就能掌控这桩谋划?”

陆台哦了一声,“看来是你们师徒想要吃独食了。”

男子脸sè故作镇定,心中早就骂娘不已。

陆台打趣道:“是不是很尴尬,我想要的报酬,你们根本给不起,可是跟我们两个外乡人打生打死,又有可能坏了数十年的苦心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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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comments

  1. 不知不觉

    不知不觉就更了

    沙发
  2. 不知不觉

    而且我还是1楼

    板凳
  3. 不知不觉

    嗯,占完2楼占3楼

    地板
  4. ......
  5. 话说楼上楼下的都是我小弟

    第一肯定是我!

    51楼
  6. 徐凤年

    你真厉害

    52楼
  7. 。。。

    更一波停一周么?

    53楼
    • 气象局局长

      停三周

      • 烽火戏诸侯

        我打算沉浸一下心态,一周后再学

  8. 匿名

    今天有更吗?

    54楼
  9. 气象局局长

    禽了兽不如,4天

    55楼
  10. 小地瓜

    我勒个去,不更新

    56楼
  11. 话说楼上楼下的都是我小弟

    散了吧

    57楼
  12. 2333

    又割了

    58楼
  13. 每天都来看

    每天都失望

    59楼
  14. 我叫阿良

    放心吧,明天还会不更的

    60楼
  15. 大太监贱来

    都别心急,近期不更。

    61楼
  16. 烽火

    我怕是要掉粉了

    62楼
  17. 李淳罡

    心态崩了

    63楼
  18. 路人甲

    总管什么时候更,你们到现在心里都没点逼数吗?

    64楼
  19. 以梦为马

    5月16日下午一点十九未更

    65楼
  20. 陆抬

    兔兔兔兔兔兔

    66楼
  21. 话说楼上楼下的都是我小弟

    这一拳头真厉害!打一次能疼好几天

    67楼
  22. 剑气长

    哎呀 还不更新啊!

    68楼
  23. 话说楼上楼下的都是我小弟

    到现在了该疼呢……

    69楼